清点兵员、整顿装备、拟订行军路线和攻击计划,这两天,四个人都在围绕这些在展开。
霍纳森少校拥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帕斯又是军事学院参谋科的培训人员,对于如何行军打仗,他们比步兵班出身的雷科和习惯荒野孤军奋战的童遥,更具有发言权。
对于被排除在决策圈之外,两人没有丝毫抱怨。童遥一直努力在听,努力在理解,这些东西,无论付出多少都无法从荒原里汲取到。这是只有大公司才能够拥有的文化底蕴。
霍纳森少校在总部下面的兵营里,拥有三百名士兵,其中九十人拥有全套单兵装备,剩下一些则是散兵游勇,除了手上的武器能够保证之外,甚至连统一的军装都很难凑齐。
霍纳森少校还有一支相对训练有素的军队在偌伦,已经发信息过去,让那边带队的副官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
雷科有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扈从队伍,这些人普遍配备重机枪,拥有全套单兵装备和代步车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雷科在学校里的同伴,也有一小部分是吸纳进来的精锐雇佣兵。
帕斯则相比较他俩,更加富绰。帕特来自于周边一个小家族,家族在这个小子身上倾注了很多,除了拥有十二人的专业现代化参谋团队外,还有一支八十人的武装力量。
三人合兵一处,总兵力达到四百多人。
都是轻装步兵,队伍里没有重型装甲车,连越野车都很少。三人一合计,用手上的余钱买了一批肩扛式单兵反坦克导弹。
第三天,队伍开拔,朝着扎浮罗尔前进。
出发前,霍纳森按照之前的约定,交付了一支三十人左右,训练有素的连队交给童遥统带。
看到带队指挥的是一个娘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有些躁动,看向童遥的目光赤裸裸的,充满侵略性。不过,当她徒手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像一根豆芽菜一样轻描淡写的撂倒后,这股饥渴的目光瞬间又变成了温顺如同猫咪的低垂目光。
两百多公里,在全套运兵卡车配置下,摩步机动下,不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到达扎浮罗尔。
行军很顺利,前出的侦察兵散得很开,基本上杜绝了被偷袭的可能,驻营之后,一切事务军情自然都有人处理。帕特那个十二人的参谋团就是为这个准备的。
童遥站上了一处山丘,这里俯瞰下去,能够看清楚扎浮罗尔全貌。
扎浮罗尔是一座人口超一千的聚居地,由原来的小镇翻新后重新建立起来的物资集中点,也是新进一年内刚刚扩张到的新的聚居点。
小镇里有150人的武装团体,余下的都是工人,负责运输和开采距离小镇三公里远的一处铁矿开采点。
整个镇子呈半圆形,左侧是丘陵,右侧是小树林,自然资源相对丰富,村外的种植地呈现阶梯陡坡状,也比较适合灌溉种植水稻、小麦、玉米等作物。这里远离大型城市,除了一些零星的野兽和落单的化生,也没有频繁的化生潮的袭扰,相对来说比较安康平稳。
帕斯带着人正在考察后方的山体,这次他带来了七门火炮,可以在山丘地带构建一个火炮阵地,居高临下可以有效阻击对面的攻势。
小镇里的女人孩子基本已经撤走,男人们则武装了起来,街上的道路被挖开,泥土被提上来简易制作成了街垒,房屋被拆卸,在一些要道上被当做建筑废墟堵塞起来,每一户,每一家,都被安插了一名或者几名武装居民,他们大多拿着老式的套筒枪,躲在墙壁后面,谨慎且胆怯的驻守着。
小镇指挥官打算在镇子里打一场阻击战,在敌我双方差距明显的情况下,巷战是被迫下不得不选的方式。
等所有的人员都安顿好,现场走完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霍纳森睡不着,叫来小镇探长细细打听最近几天对面的情况。
带着深褐色警长帽的大胡子是扎浮罗尔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他手下有一支150人的队伍,派发武器收编青壮居民后,这个数字一度膨胀到了五百人。
饶是如此,在霍纳森面前,他依然毕恭毕敬,十分谦逊。
“前几天发动了一轮佯攻,他们的人不多,不会超过四百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战斗力与我们的差距并不大,他们还有一批装甲车,这个比较难缠,我希望你们有足够对付装甲车的玩意儿。”大胡子喋喋不休将遇到的战况汇报起来。
“给我的感觉,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我觉得他们还会有更多支援过来,”大胡子昔日也是一名特战队员,眼光还是独到的。
“被动防守不是目的,如果条件允许,我个人觉得可以发动一轮进攻,打掉对面的前进基地。”帕特盯着面前的地图,小声提议道。
“我们人不多,就算把偌伦的军队抽调过来,也不过七百之数,扎浮罗尔的武装还要负责守备任务,轻易不能调动,七百人偷袭一个四百人的营地,胜算几何?这些都需要细细研究。”
“时钟塔的人呢?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们冒头。”
“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快投入战争。”
“那至少要我们卖命前,也给点武器装备吧,”雷科有些不忿。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斯麦尔中校会在一周后过来支援我们,我们当下的目标就是守住一周。”
“如果只是四百人的常规拉锯战,别说守一周,就算半个月都可以,就怕对方动用非常规武力,那就麻烦了。”
“假如事不可为,那就只能灰溜溜的撤了,谁爱守,谁来。”霍纳森笑了笑,宽解道。
众人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守,多半还是愿意协助的。他们这类客军,最怕的就是主场指挥官脑袋一抽,非要死守不退,这些基本都是各家各户的基本盘,丢了就再也没了。
“要不要我带人先去侦查一番。”童遥站起来询问道。
“也好,注意安全,如果事不可为,立刻返回。”霍纳森点了点头。
童遥回去整理了一下装备,带着五名好手,乘着夜色悄无声息没入四周的原野里。
还没潜行几步,视野的尽头,一声尖锐的口哨在某处响起,随即对面夜色下火光一闪,然后是一名战士临死前的惨叫,最后传来的才是一记沉闷的枪声。
这是某个前沿暗哨发现了敌情吹响了口哨,但同时也因为口哨声被对面发现,狙击手开了一枪。
随着枪声落幕,天空中响起尖锐的呼啸声,三个小黑点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呼啸而来,一头扎进了他们刚刚搭建起来的营地上,惊天动地的爆炸,三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的震荡下,营地上简易的行军帐篷好似沙砌的城堡,轰然坍塌、焚烧,有全身泛火的军人从营帐里爬出来,撕心裂肺的奔跑,惨叫,然后一头栽倒。
由三枚战术导弹构成的轰炸拉开了这场夜攻的帷幕。
敌人从东面矮坡发起了进攻。零星的枪声围绕着战壕展开。
扎浮罗尔在东面矮坡布置了两个排的阻击兵力,天空是嗡嗡蜂鸣的无人机,40口径战术榴弹不要钱似的被无人机投下,在战壕侧面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熊熊,整个夜色被照亮。
三辆旧时代坦克开道,大约一百名武装士兵低伏着身子朝着战壕发起攻击。
通通通通!!!
空中不断响起隐约的呼啸,南面的灌木林也被一支敌方部队穿插了进来,他们占据下一处陡坡,架设起了六十口径迫击炮,对着扎浮罗尔几个出口狂轰滥炸。
一支前往救援的队伍被迫击炮击中,一时间倒下一片,余下队员只能分散进旁边的建筑物内固守待援。
前后夹击,失去源源不断援兵的东面矮坡一下子有些挡不住了,他们只有两个排,而底下,随着三辆坦克而来的是一个连的兵力,而且后续还在源源不断的投入。
童遥霍然转身,瞳孔急遽收缩。
在不同的地点,醒目的光芒接连亮起,然后是交织在一起的惨叫和枪声。
不止是一个狙击手。
“固守待援,”童遥深深地吸了口气,取下背上的步枪,对着身后几人吩咐了一句,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她手脚并用,速度很快,子弹几乎擦着背部呼啸而过。
童遥向火焰最先闪亮,也是离得最近的一名狙击手位置扑去,她整个人如同与黑暗溶为了一体。在高速行进中,她战术动作标准到极致,以蛇形蜿蜒的方式避开大部分咬着屁股而来的子弹。
近了,近了。
她已经隐约感应到他的位置,那名狙击手还没有发现童遥。
忽然她从草丛中跃出,一闪,接着落地,手中的匕首已经被握在了手上,用力一拧,埋伏在底下的狙击手双眼怒睁,竭力挣扎了一二,匕首的尖端已经捅进了他的喉咙,鲜血淋漓而下,童遥的身子看似轻飘飘的,此刻却有千斤重,死死压在狙击手上方,对方拼命在地上攀爬着,但是无法挪动分毫,直到鲜血耗尽,才停止了挣扎。
她架起了步枪,对着底下正在行军的黑影扫了一轮短点射,然后头也不回离去。几秒钟后,几枚防御型手雷被丢了上来,轰的一声,将这个隐蔽点给炸得草茎横飞。
童遥不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如果叶苏秦在这里,这里将是他黑暗的舞台,以他变态到令人发指的狙击艺术,这些冒头挺进的部队将遭受史无前例的蹂躏。
但——
童遥对狙击一无所知,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不断移动,然后拔除那些具有较高危险性的目标。
这样的行为,注定效率不是太高,而且风险不会太低。
拾荒者救助会不是流民武装,只会一窝蜂冲锋,他们有一套现代化战争指挥体系,当童遥处理掉第三名狙击手的时候,头顶传来嗡嗡轰鸣,两架无人机在背后操控手指挥下,朝着这处地形驶来,除了腹部四枚40毫米口径高爆榴弹外,它四个旋翼顶部还架设着一挺迷你机枪。
应该用的是六毫米手枪弹,威力不大,但是问题是对方腹部的摄像头具有夜视功能,在荒野上奔跑的童遥在它的复眼下,一览无余。
一连串子弹打出。
地面上尘幕飞扬。
童遥闪身,一头滑倒在地,避开了一连排的子弹的扫射,起身的瞬间,猛然纂起几根草茎,用力一甩。
夜色下,草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两架无人机嗡嗡轰鸣冒着烟雾一头栽倒下来。
远处传来更多的呼和声,一队队士兵正在以散兵线的架势围拢过来。
童遥的坐标彻底暴露了,而对面指挥官正在抽调多达三个排的兵力对其围追堵截。显然,他也看到了,这是个高附加值目标。
“童遥,童遥,听得到吗?我是帕斯。”脑海中突兀传来己方队友的呼喊,童遥带了短途通讯器,但没有挂耳麦,声音是直接从脑海中传递出来的,这是帕斯超频对接的能力,可以短时间内,对战场范围内我方友军任意一人或者几人进行对话,当然,这个作用也可以用在敌人身上。
“往回走,六点钟方向,一直跑,我说趴下的时候,立刻趴下,雷科正往你那方向赶,你懂我意思的。”
童遥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朝着六点钟方向。她不在隐蔽身影,而是将速度提高到了最大,后面一队队士兵看到了她快速逃跑的身影,直起身来,拔腿就追。双方你追我赶了大约两百米,忽然一人高的草茎开始倒伏。
炙热的火舌横扫过来。
童遥巧妙的一头栽倒,火舌贴着她的身子横扫过来,身后尾衔而来的士兵们被炙热的弹雨风暴撕裂,血肉、内脏、鲜血四溅而出。
大片大片的士兵被扫倒,鲜血汇聚成了河流。
雷科咬着雪茄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提着旋管式加特林机枪,加载了重武器掌握的雷科,用重机枪打三百米外的目标,就跟自动步枪精准射击一百米外的目标一样。
他身上披挂着厚重的装甲板,成了不折不扣的人型机枪堡垒。时不时有流弹命中其胸膛,由钢铁之躯和外置装甲板加护的他,寻常子弹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而他手上的机炮却能够轻易夺走普通士卒的生命。
子弹壳欢呼跳跃着,在脚下不断聚沙成塔。正如霍纳森少校说的那样,他是个能够背着三百斤弹药还能敏捷得像个猴子的怪咖。
底下救助会的士兵彻底崩溃了,在火舌扫荡下,狼奔狗逐,四散而逃。
两枚反坦克导弹呼啸而出。对面矮坡上,三辆旧时代坦克不断突进,进入了一个布置精巧的陷阱里,四周都是战壕,它们回旋余地被压缩,几名射击手从平房里冒出来,将手中的反坦克导弹投射出去。
现在是黑夜,随坦步兵忙着争夺战壕的支配权,不断与对面偷袭的人员打得你来我往,从而忽略了对面火箭弹手的突袭。
两枚导弹一前一后钻入了坦克基盘下面的履带上,都是战场老手,没有瞄准装甲厚实的炮塔和前档,而是选择履带。
轰轰两声爆响。
无数履带部件纷飞,两辆战车冒着青烟袅袅,停在了路中间。顶部塔门被打开,驾驶员和操作手争先恐后从上面爬出来,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狙击手一枪一个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