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阵地开始轰鸣,己方的反击展开了。
首先遭到洗礼的是对面迫击炮阵地,一轮高爆榴弹洗地后,两个排的迫击炮部队被彻底抹除。
在炮火轰鸣声中,己方的战士们跃出战壕,朝着对面的突击部队展开了反突击作战,两个阵营的士兵在六平方公里的面积地里不断接触,对射,然后后撤,周而复始。
这次对面出动了不低于三百的士兵,仅仅一轮交手,在战术导弹、无人机和坦克协同下,一度拔除了几个扎浮罗尔布置在前线的地下碉堡,以及一段长达两公里的堑壕坑道。
可惜后继无力,没能第一时间稳固住战果,在扎浮罗尔反应过来打阵地战后,对面不得不仓皇撤退。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救助会士兵在仓惶后撤,战车拖拽着长长的黑烟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士兵们则大多显得杂乱无序。
霍纳森少校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手下的战士们开始清扫战场,他们逡巡在焦土和倒塌的房屋、街道间,将一具具或拦腰截断,或面目全非,或燃烧殆尽的尸体搬运出来,在一片空地上依次摆放。
整整一百多具,密密麻麻摆满了空地,尸袋不够,很多尸体块都是用床单裹着。
卡车停放在路边,几名体格强壮的士兵正在搬运统计过后的尸体,将他们依次摆放在车厢里,这些战死的士兵会被运送到卡特里特总部,登记入册后,会被安葬进规定的陵园内,而他们的家属也可以为此获取一份微薄的抚恤金。
霍纳森少校脸有些黑,沉默不语地在营地的走道上巡视,扎浮罗尔的负责人小心的陪在身后。
四人小团体麾下折损了近八十人,扎浮罗尔折损了四十人,死的都是历次战役下来的老兵,损失不可谓不重。
对方先发三枚战术导弹打击造成的伤亡非常沉重,后续阵地战死亡的反而不多,对方足够多的战术无人机也是扩大这次伤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们缺乏应对空袭的手段,”望着下方忙碌个不停的战士,帕特颇为惆怅地说道。
“战术导弹定点清除,战车与随坦步兵奔袭突破。老生常谈的经典战术,对面打得倒也中规中矩。”霍纳森狠狠揉了揉面部肌肉,颓丧地回道。
“挖坑吧,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手段了。”帕特摊了摊手。
“传令下去,至此刻起,所有人,如无必要,吃喝拉撒全部在坑道内解决,谁没有调动手令的情况下擅离职守,按军规违纪处置。”霍纳森叫来参谋分派下命令。
“是,”参谋敬了一个军礼,开始分派任务去了。
“炮阵地怎么办?转移还是不要了。”童遥冒了个头问道。
“一轮射击,我们的坐标肯定暴露了,下次进攻,对面一定会先敲掉我们的炮阵地,四周视野足够、地形开阔又占据制高点的地方不多。”
“没有火炮,我们很难应对对面的炮击和装甲战车。”帕特头疼地挠着本就不多的头发。
“把这里的情况跟总部汇报一下吧,炮阵地先撤了,将炮弹和炮管统统搬进地下仓库里封存。”霍纳森敲板说道。
“之前还想着能够防守一周呢,有点太天真了。我说老霍,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我特么的有点后悔了。”帕特将烟蒂狠狠砸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霍纳森摸了摸上衣口袋,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已经很早开始戒掉了香烟,特种作战中,烟味容易暴露目标,而且注射纳米机器后,烟的提神作用也被纳米内置过滤系统自动取缔,抽烟跟抽树叶没什么区别,这也是他放弃抽烟的原因。但是此刻却急躁地想要抽点什么。
旁边一支雪茄递了上来。
“只有这个,将就着抽吧。”雷科耸了耸肩膀。
他用牙齿恶狠狠地将雪茄头咬掉,伸出一支手指,一缕火苗从指尖窜起,很快点燃了烟头,他狠狠一口咬住,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我有一个计划。”霍纳森双眼有些泛红,那是内心激荡的表现。
“你想把这里打造成东方的马奇诺?”帕特一眼就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把火炮以夹角的形式布置在暗堡里,扎浮罗尔面前是平原,两侧是陡坡和山地,将机枪架在山地上组成火力交织网,在平原大面积挖掘坑道,以纵横交错的地道网阻碍对方装甲部队的穿插,我们把士兵以一个班为单位分散出去,每一个坑道,每一个折角都布置一个火力点,我让他们啃,看看是他们牙口好,还是我们足够硬。”霍纳森用力挥了挥拳头。
“我们可以派遣数支小分队渗透过去,打一枪就撤,这样也可以在对面进攻的时候,提供足够的麻烦。”童遥插了一句嘴,“我可以带队。”
“那好,导弹、装甲车和步兵流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无人机呢?”帕斯扬了扬脑袋,说道。
众人沉默了下来。
“什么声音?”帕斯下意识抬头,他的纳米模块是广域侦查类的,所以比在场所有人都提前发现了异状。
天空中两架米格-21刺破云层,盘旋着低空掠来。
两翼下挂载着四枚杀气腾腾的空对地导弹,.50口径的机炮怒昂着脖子,米格-21朝着扎浮罗尔俯冲而下。
“卧槽!”帕斯咬牙切齿,“妈的,这仗还怎么打,时钟塔,我操你大爷的。”
“卧倒,卧倒。”霍纳森对着远处的士兵大声叫喊。
空地上,搬运尸体的人茫然停下,有人将手放到耳朵旁,拧起眉毛问道:“什么?”
一串.50口径的子弹把卡车打成了火球,司机和搬运工当场死在车里,爆炸的气浪直冲云霄。漫山遍野,士兵们在逃窜,战斗机的呼啸声中一个个中弹倒地,营地和城镇被250磅口径的炸弹轰成了一片火海。
米格-21徘徊了三分钟才离去,它的背后,留下的是一地的尸体,两架飞机装备了.50机关枪和火箭巢、250磅常规炸弹。缺乏有效应对防空武器下,简直杀鸡用了牛刀。
霍纳森两只眼睛能够滴血,触目所及,都是被打成两截的己方士兵,都是他一个个带出来的好兵,他的心在滴血。帕斯跟雷科在坑道里冒了头,欲哭无泪,他的指挥帐篷被一枚导弹击中,里面七名作战参谋没了,大批通讯设备和地形图纸没了,什么都没了。
战争是残酷的,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悲伤和愤恨。
空袭随时都会来,地面进攻也是如此。
没有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伤痛下了,此刻能够做的就是挖掘坑道,将自己彻底掩埋起来,等待敌人靠近的时候,露出尖锐的獠牙。
分出一部分人手继续收拢战死者尸体,余下人开始拿着铁锹、铁镐,争分夺秒加固防线,挖掘坑道。
童遥带着一部分人占领了附近的制高点,搭建了简易预警系统,同时朝着救助会的营地方向蔓延。早一分钟发现险情,就能够早一分钟做出预防。
按部就班,所有人为即将而来的战事做着准备,然后,战事就真的来了。
第一轮远程火炮打击率先覆盖过来。
果不其然,对面第一轮打的就是他们的炮阵地。
地面上,铺天盖地的步兵蜂拥上来,人数比昨晚更多,看来他们的支援到了。
坑道内,霍纳森脸色铁青,伸手拉过一把自动步枪,狠狠拉下枪栓,大吼一声,“给我打!”
........
林间山道,万籁俱寂。
盘山公路上,一缕红芒刺破黑夜,以时速远超160的速度,像一柄红色闪电,快速穿插而过,前轮踩着护栏的边际,毫不减速的快速转弯通过L型弯口。
晚上十二点,这处僻静的山道没有什么车,是暴走族们喜闻乐见的地段。
轰鸣声响得能够震耳欲聋。
身材火爆的女孩穿着短裤抹胸,带着白色贝雷帽,手中秒表一卡,1分29秒,她整个人兴奋了,双手挥舞着大喊大叫。
视野尽头的长长山路拐口,红色闪电离开半分钟后,十余辆摩托车姗姗来迟。车手们穿着颜色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比赛的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不过这次山道太过崎岖,外面是百丈悬崖,人摔出去,基本不用想着能活了。
骑手们大多源于爱好,而不是为了玩命。所以没有人疯狂到把时速堆高上去,虽然相比较平常,他们跑得飞快,但是在过弯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减速,有技术好的或许会玩个压弯之类的技术活,把车子放倒漂移过去。
但像前车那样直接全速驶过弯口的人却没,什么排水道过弯之类的,都oUt了。每个人头上都冒着问号,他是怎么过去的?
那是辆骚气的川崎400。道上经常有人看到他在深夜飙车,却很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玩这一行的,习惯将其称为红色的午夜幽灵。
树木繁茂,倒影投射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十几辆摩托渐渐减速,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连对方尾灯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丢人丢大发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弟,常年跑这条线,建立了一个俱乐部,自誉为418号公路车神。却被近来一个名不经传的川崎400打败。
众人都憋着一口气,想着怎么找出那个狡猾的敌人,然后在道路上彻底摁着对方打败一次。
“小川,他是怎么过弯的,看清楚了吗?”领头的恨恨一拳打在机车上,询问那个躲在草丛里、穿着清凉的女孩。
“没....没,就嗖的一下过去了,我手机录像着呢,但是跟不上,太快了,简直全程压着防护栏擦着过去的,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飙车的,简直不要命了。”
这不科学啊!
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是职业赛车手过来找刺激?”有人弱弱地开口。
“或许吧,管他呢,放话下去,谁要是看到一辆红色的川崎400,赶紧汇报上来,我要亲自过去会会他。”领头的咧着嘴,恶狠狠地开口。
“我听说哈朗哥也在找他,妈的,也想要跟他会会。”
“什么,哈朗哥,他不是前退役职业赛车手吗?”小弟暗暗咋舌,“对方水平有这么高,连哈朗哥都看不下去了?”
几人放缓了车速下公路,在一个公交车站,几名打扮艳丽,穿着清凉的女孩在等待,刚才是赛车,不好带着她们,现在下山兜风,自然女孩们高挑雪白的大腿横跨过去,一个个不老实地坐在赛车手背后,嬉笑怒骂起来。
山下有个废弃的服务站,两老夫妻在那边搭了个小排档,这块地跑货车的多,虽然道路狭窄,但是能够躲避收费站,往这边行驶的货车司机还不少,货车一般都是下午出车,这边距离市区有点路段,许多人晚餐随便应付了两口,跑到这个路段,有些人耐不住饥饿,就下车在这边解决一下。
生意算不上好,算不上不好,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彩色的雨蓬布下,摆着几张小方桌,一排小马扎。一次性筷子随意丢在桌面上,醋料,酱油塑料瓶乌漆嘛黑,镀着厚厚一层油腻腻的灰渍,金属盘子上面套了一个塑料袋,烧得油灿灿的五花肉,小牛肉,撒上孜然,满满一盘。
附近吃饭的人不多,几个夫妻档的货车司机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几个熊孩子晃来晃去,踩着水潭子玩,偶尔也会拿着小石子乱砸,被同样虎背熊腰的当妈的一顿呵斥,立马老实了,钻小林子里去玩了。
老婆子支了个关东煮的摊,买的都是一些丸子、鹌鹑蛋之类本小利薄的东西,老头子则支了个烧烤摊,旁边炉子上还架着一口铁锅,主营是烧烤,同时也会炒点年糕,面条之类的,主要是客户是货车司机,人胃口大,一点烧烤架不住,往往要吃点干货。
烧烤利润高,多多少少也能卖出些,炒面之类就没那么高利润了,但是没法子,客户群在这边。
两老口起早贪黑,倒也乐得自在,偶尔也会坐下来跟客户唠唠家常。老两口都挺温良的,性子也好,算账总是会抹个零头,来这边吃饭的也就多了。
红色的川崎400停在空地上,与四周粗犷的大货车形成鲜明对比。
叶苏秦趿拉着拖鞋,穿着宽松休闲衣,浪浪荡荡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挥了挥手,“老板,老规矩,多放点辣椒面。”
“好嘞,”老店家手法娴熟地翻炒着炒饭,一脸的咪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