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阑殿极大,殿内左右两边各自放了三排桌椅,中间还留着两丈左右的距离,甚是宽敞。
苏瑾晚些才出现,于是宴席的一切开场门面什么都由商陆撑着,他这张脸面极好,又是仙尊看中的大红人,所以几乎没有人有异议。
除了那位桀骜不驯又放荡不羁的二师兄陆英。
陆英其人,乃昌南朝的开国丞相之子,其母的姐姐又是皇宫中极为受宠的贵妃,家世背景雄厚。他出生名门,心气自然高,又仗着自家权势滔天,在招摇山就快要横着走了。苏瑾从来不管这些,看着这些名义上的弟子就像是看着一大群山羊一样,也让这陆英觉得仙尊定是个不问红尘俗世的世外高人,于是越发行为乖张,连带着竟然还拉帮结派了一群人在后头当跟班,就快没把招摇山改名叫丞相府了。
“师父这会儿还没有来,我们直接开席貌似不合适吧?”陆英挑了挑眉,嘴角一歪,此前他并没有得知师父会晚些来的消息,所以就开始带头起哄了。
旁边不知道是哪里的王公贵族,小小年纪摇着一把折扇,装出一副超脱俗尘的淡然矜持模样,文绉绉地说:“二师兄所言甚是,这宴席向来是师父来了再开席的,今年怎么就这么例外,要大师兄先代为撑场了?恐怕不和规矩、另有隐情吧?”
阿澜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盘刚考好的鱼,看着场内似乎在闹事一般,二师兄带着他的跟班们在梦阑殿里大声嚷嚷着。师父最不喜欢别人聒噪,他耳根子偏静,要是看到一群人在这里闹腾,指不定会责罚。
大师兄十分镇定,他立在座首前的空地上,身形修长,风度翩翩。先是看了一眼陆英,眼光里带着柔和的笑意,然后再看向那位拿着折扇装模作样的小师弟,说:“师父早些时候告知我等,今天的宴席他晚些到,命我们先开席,不用等他。”说话间完全没有看陆英一眼,好像是故意忽略了他,认真地回答了那位摇扇少年。
陆英的脸色刹时就黑了,他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耻辱,脖子又红又粗,放在腰侧的那柄细长的软剑似乎下一刻就要掏出来直面商陆。
阿澜站在角落里刚想要提醒大师兄小心,可步子都没有上前一步、陆英的软剑都还没有摸到手掌里,殿内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再然后梦澜殿的座首位置,就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正是苏瑾本人。
阿澜心里一松,落了口气。
苏瑾晃晃脑袋,刚刚猛然灌下去好几坛酒,他的脑袋都给那醉人的酒气熏着了,眼前似乎看到了东岳大帝正在同他讲话。他又是虚虚一晃,把那虚影从眼前赶走,然后这才看向了店内的一大群“山羊”。
“那只那只!”苏瑾指了指殿下的一人,居然用了“只”这样的词。
陆英看到师父正指着他,眼睛闪烁了一下,连忙上前。
苏瑾看到陆英上前了,他静默地看着他,不一会儿,陆英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不消说,定是他又用千音的法术传声把陆英训斥了一顿,只是这声音只有陆英一人听得见,其余的都只看到他和陆英在两相对望。
商陆极为知趣,他看陆英的脸色变了,知道一定是师父训诫过的缘故,于是稳重地说:“二师弟,师父既然已经来了,就快落座吧,时辰都过了一半了。”
殿内的众人就都纷纷落座,一时间乌烟瘴气的梦澜殿安静得吓人。大家屏气凝神,似乎都在猜测师父叫二师兄做了什么,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后者的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