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不是第一回感受到时间之力生出的幻象,幻海秘境里的精妙阵法,让她在时间长河里畅游了许久,虽说不是受自己控制的,但依然让她觉得神妙无穷。
此时的她已明了时间基本规律,所以这一回在沉浸在漩涡带来的景象里时,她心中没有了新奇感,只一心一意沉浸在看到的画面中。
“他少年时期看上去与现在相差也不大嘛,这里好像是朱雀岭星海阁,难道是要来翻看玉简?”子璇看似是以实体站在此处,实则与这景象中的一切都不产生关联。
她吸收不了这里的灵气,摸不到这里的任何一枚玉简,她的双脚没有真正地站在星海阁地面,她眼前的少年子长歌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星海阁是朱雀岭一座平顶山峰上的塔楼,一共九层,分别放置着炼气到渡劫期所需的基础玉简。子家本族修士凭身份令牌即可入内。
里面的玉简包括了丹器符阵、杂闻史事、地势灵脉分布等一切基础信息,由于没有功法心法等隐秘,也会对前来子家做客的修士开放。
骨龄十四的子长歌已是炼气十二层修士,一身灵息稳固厚重,哪怕五大世家嫡支子弟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天资纵横之辈。子璇看到他专注地翻看杂闻玉简,便走上前去试着探出神识看看内容,结果还真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大浩劫时期的记载。”子璇顺着子长歌微弱的神识往下翻阅,里面的内容并不多么吸引人,只讲述着五行世家是如何如何繁荣昌盛。
只是有一句话让子璇觉得有些不解,她呐呐地念出了声,却发现子长歌也与她一样,在不经意中念了出来。
“......以稚龄入时空之门,当善人善己、善族善世,引领众生重获自由之身。”
在这句话之前的内容,都是描述子家鼎盛时期的强大,在这句话之后,却又写着那时候的几名修士只做到了表面,并未窥得天机云云。
子璇看得云里雾里,不知玉简所示的天机是什么。但看到这句话时,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像站在她“身旁”的子长歌一样。
“以稚龄入时空之门,定然是说年纪轻轻或是境界较低,就领悟到了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子璇见子长歌若有所思,自己也在心中默默分析着。“善人善己善族善世倒是好理解,无非就是要善待自己他人,惠及家族甚至万界。”
“可引领众生重获自由?这要怎么做?”子璇微皱着眉头,觉得这句话无论如何都与她、与子长歌脱不开干系。因为他们两个就是大浩劫之后,唯二在“年纪轻轻”时就悟得时间法则的人。
“重获自由,那便是说我们现在是受控制,受束缚的......”子璇忽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在鼎盛时期,就已有人清楚了‘天机源’对万界的操纵!除祂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束缚万界生灵呢?”
子长歌出生时的异象就与时空法则相关,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要走上这条“引领众生”的路。他在看到这份玉简时,才会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
“炼气十二层,定是不可能知晓万界被操纵一事,这玉简上所言,多半让他摸不着头脑。”子璇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威压,惊得她差点逃离了这片幻象。
但当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并未引起对方注意时,她赶紧凝神屏息,闭上双眼靠识海来感知一切。
“你是何人?!如何闯入我族族地?”子长歌像是被惊动的小兽,惊惧却又不肯认输,想要冲来人露出利爪表示自己绝不会害怕。
“你可知晓,如何才能引领众生重获自由?”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在子长歌与子璇耳中回响着。
对于子长歌来说陌生的语调与声音,却让子璇不寒而栗。面容模糊不清的来人正是那不知名的神只,与出现在浩瀚荒原的幻影几乎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子长歌戒心极强,但发现传讯符也好,身份令牌也罢,都无法联络到星海阁之外的长辈。这里就像被眼前的幻影封闭了,而且还封闭得无声无息,连族中镇守的道尊都不曾察觉到异样。
子璇心中有着不妙的预感,甚至有种想要拉子长歌离开这里的想法,但她实体是在时间漩涡里,无法对这十万年前发生的事造成任何影响。
就算是能够,她也无法在这尊神只面前玩弄蝼蚁的小手段,尝试亦只是徒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过去已经发生的一切。
“你无需知晓我身份。你只要知晓,天外魔族又将入侵,届时灵界将会封闭,万界都会一步步走向衰败。”
幻影像是在陈述一个必将发生的事实,语气中的笃定,让子长歌有了一丝松动。
“你怎么知道?若当真是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出手阻止,非要找上我?我不过是炼气期,还能去抵抗魔族不成?”
幻影并不因他的松动而窃喜,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似乎他听与不听都无所谓。“我无法直接插手,只能由你去做。子家每隔许久便会有一名肩负重任的族人,这一代正好是你。”
“就因为我能早早参悟时空法则?”子长歌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想接受所谓的命运。
幻影自是懒得回答他的疑问,平静地道:“想要阻止子家灭族,阻止万界被魔族侵占,你需要前往中灵界阴魂谷南边的山坳,表明身份,改练《无相经》,成为魔族信徒。”
“我一个炼气期,连跨界传送阵都通不过,还去什么中灵界阴魂谷?我身为子家人,凭什么要改练功法?还有魔族信徒,那又是什么东西?莫非我还要去投靠天外魔族不成?!”
子长歌心中有股怒气,幻影说的一切他听也未听过,但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且这不安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幻影没有再多言,只留下一句:“过几日就会知晓。”接着便不见了踪影,如同从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