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宫内外烟火四起,断壁残垣。
曾经热闹的东西两市一片狼藉,竹篓牌匾散落一地,冷冷清清甚是萧条。
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冲进国公府。
“你们这群反贼!皇上还在呢,你就敢领人过来抄我叶国公的府,简直是胆大包天!”
“那无德皇上都躲进那破冷宫里了,你这糟老头子还敢发威,来人,给老子绑起来!”
紧接着,哭喊怒骂声不绝于耳。
无人巷尾里的枯井里冒出一颗脑袋,又快速缩了回去。
“族长,不好了,那叶国公都被抓了……”
狗娃对站在底下的李富贵说道。
李富贵把井下的覆着枯叶的门推开,拧眉道:“走,回去了。”
这井便是连接着樊辰小院的暗道。
他们这群留在京城的人,已经在暗室里呆了三日,就连崔太医也第一天就抱着药箱子躲了进来,还带了不少病人。
回到小院底下的暗室,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推开暗道的小门,几间暗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外面靠石墙的地方搭了一排木板,上面铺满干燥的稻草和褥子,做成了简单的大通铺。
一旁放着几只炉子,上面的瓦罐儿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崔大夫借着炉火写着什么狗娃娘和几个妇人蹲在一旁帮忙煎药。
二丫和两个大些的孩子照顾大宝、小妹和年幼的娃娃们。
阿武娘盘腿窝在大通铺最里面,抱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精致小暖炉,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李富贵和狗娃他们回来,这小老太太倒是第一个起身,俩睡眠不足的红眼睛瞪得老亮,急切地问:“外面甚情况?”
崔大夫放下手里的毛笔,其他人也眼巴巴望了过来。
李富贵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将在国公府门口听到的消息告诉大伙儿。
“这群乱臣贼子!”
崔大夫气得声音发抖。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阿武娘挤了进来,问:“要不……咱们也先投靠那劳什子黄……”
李富贵一瞅她这模样,就知自家婆娘嘴里准不是甚么能听的好话,赶紧推了她一把,大声呵斥道:“男人谈事儿,你这婆娘莫来沾边!”
阿武娘被推的一个趔趄,气得当即跳起来伸出手在李富贵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
李富贵捂住脸痛叫一声,气得脑袋冒烟儿。
可真的扬起胳膊,看着自家婆娘青黑的黑眼圈儿,满脸的褶子都写上了委屈,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好在旁人连忙上来拉架,他才顺势放下了手。
阿武娘是真委屈了,跺着脚嚷嚷:“你这糟老头子,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崔大夫都说了,那姓黄的是驻守祭坛的将军,他都打到京城来了,你自己说,咱们武子和大师他们……”
她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这里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家里的顶梁柱都跟着方瑶离开,如今这般情况……
“咱们就算给他们报仇,也得先找着那姓黄的人不是?”阿武娘恨恨道。
二丫和狗娃娘她们也红了眼眶,大宝和小妹抱着二丫的腿,好奇地问:“姨姨怎么了,姨姨为甚还不回来?为甚要去报仇?”
暗室里一片寂静,无人应声。
崔大夫将大宝轻轻抱在怀里,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忽然,暗室的门板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人全在这里,门板是连接外面暗道的,难道有人发现了这里?!
李富贵和狗娃赶紧拿起挂在墙上的弓弩,轻手轻脚地从走过去,崔大夫虽是个文弱书生,也找来烧火的火钳儿,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李富贵微微俯下身,这门板又被什么东西撞了咚咚两下后,突然响起了怪异的声音。
“滋……滋……”
仿佛是尖锐的指甲在木头上刮行,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呜咽声。
李富贵眉头越皱越紧,其他人的心是越跳越快,只有小妹突然松开牵着二丫的手,颠颠地跑来,小嘴里嚷道:“大黄,是大黄……”
阿武娘咂嘴:“啊,大黄不是丢了吗?”
然而下一刻,外面真的响起了熟悉又委屈的“汪汪”叫。
李富贵大腿儿一拍,赶紧打开门,往外一瞅,道:“还真是大黄!”
昏沉沉的暗道里,只有大黄一个,脖子上还挂了一个眼熟的小布包。
孩子们顿时兴奋地围拢过来。
李富贵急忙一把抱住它,从那布包里翻出熟悉的哨子和一张纸条。
“当家的,快,上面写了啥!”
阿武娘急得自己扒拉过去看,可惜不识字。
李富贵一脸喜气地抬头:“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方瑶他们都回来了。
只想还未进京,就听说京城告急,皇宫里有人和外面的反贼里应外合,垂拱殿被一把大火烧了。
皇上被困冷宫,生死不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去带信儿的任务,便落在了大黄身上……
天色将暗的巷尾,一队人马踩着脏兮兮的积雪经过,领头的年轻男人冲着后面轻喝:“快些,跟上!”
“头儿,来啦来啦。”
一个人影从枯井旁的老树后晃出来,拉扯着裤腰带急急忙忙追上来,吊在队伍最后面。
队尾的矮个儿同伴歪了歪脑袋,轻声问:“怎么样?”
“放心吧,大师。”
矮个儿同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夜风呼啸,夹着雪花打在人脸上,一队人围拢了外面不甚合身的皮甲,压低毡帽,急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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