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涌动的人群,徐少聪知道众怒难犯。
顾元柏又不在现场,事情闹起来他又不能当缩头乌龟,刚才也只是发泄下心中的不满,想了想,说话的口气就缓和多了。“发生这么多的事,顾书记知道吗?”
“我打过电话了,顾书记周末都在家,可能正在路上吧!”舒祈安苦苦一笑。“真想找王志明那王八蛋出来揍一顿,妈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好,不知躲哪里去了?要不是我把乡亲们劝出去,估计这茶场早就给大伙拆了。”
姚雨婷平静地问。“舒秘书,你有把握劝说死者家属把尸体弄走吗?”
“这个……”舒祈安有些为难。“很难说!如果只是钱能解决的,估计说得通。如果他们非要一命抵一命就难。这农村人,办起蛮来就是亲娘老子也没用。一会,我们进去跟他们好好谈谈。”
徐少聪头一摇,口气又硬起来。“这些人,我看就是见钱眼开,只要给他们点钱,估计这事就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死的又不是年轻人,反正是行就入土的老太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这种事我以前处理过许多,到最后还不是拿着钱笑咪咪的走人。”
舒祈安的脸色变了又变,要不是自已身在官场,他真想揍扁徐副书记的嘴脸。“你……”
“我怎么?难道舒秘书对我的话有意见?”
“行了,进去再说吧!”姚雨婷摆了摆手。
在茶场里绕来绕去,终于绕到后面的别有洞天,姚雨婷和沈浩然都没见识过,这里面,只有徐少聪和顾元柏进来享受过。
就连舒祈安也是出事后才完全清楚茶场后的秘密,看着潭边那一座一座吊脚楼,他不得不佩服王志宏的异想天开,居然把这么美的山青水秀布置成供人玩乐的烟花之地,联想起梅兰竹菊,更加确定此处的妙用。
以前是听在茶场做工的乡亲们说过这事,但他不能肯定是做什么用途的,现在他能肯定这地方的用途了。
舒祈安生气是正常的。这仙女潭是山民们的信仰。
家中有女孩的,一到发育年龄,家中父母就会嘱付,身上不干净时千万不要去仙女潭,以免污了仙女潭的灵气。
家中有男孩的,父母也嘱付,不要光着膀子到仙女潭,那是对神灵的不敬。
现在倒好,居然成了这样的淫
秽场所,真是悲哀呀!
“好一个别有洞天!”姚雨婷向两边的设施看了看,又看了看潭边停着的小游艇。
徐少聪一怔,冷汗就流了出来。“大老板果然不同凡响,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我看未必是他自已享受!”姚雨婷冷哼了声,心照不宣地说。
徐少聪正要跟姚雨婷再次抬杠,听到哭声传来,也就噤声了。
还不等大家近前,柱子一家就围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哭的哭,喊的喊,骂的骂……
吵吵嚷嚷,顿时乱作一团。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舒祈安看大家安静下来,这才指着身边的三人依次向大家介绍。“徐副书记、姚县长、沈副县长……”
柱子爸突然跪下去。“你们、你们可要为我冤死的老伴做主啊!”
柱子开始骂骂咧咧。柱子爸悄悄扯了扯儿子的裤管,让他不要出声,他跟儿子的想法不一样,家里穷,能得到一笔赔偿金就算了。
“爸,你这是干什么?”柱子很是不服气。“起来,他们不配受你这一跪,要跪咱也是跪清官,绝不跪这些没人性的贪官,他们只顾自已,从来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爸,你给我起来、起来……”
“想必你就是昨天来上访的柱子吧……”
姚雨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柱子给推了把,要不是她根基稳,估计会跌倒在地。
舒祈安帮着柱子把老爹从地上扶了起来。“柱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小安子,你不知道。昨天,就是这位沈副县长跟我说,多大点事,还要去县里上访,说姚县长没时间处理这事,要等星期一再处理,昨天,他们要是在乎我们这些老百姓,我苦命的娘就不会死了。”柱子说着又大哭起来。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姚雨婷很是诚恳地低下头,并向死者走去,向着死者深深地鞠了几次身体。
“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在那假惺惺了!”柱子冷哼着。
“柱子。”舒祈安扯了扯他的衣角。“现在,你们全家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跟他们提出来。”
“我要害死我妈的坏人赔命来。”柱子咬牙切齿。
“你傻啊,人都死了,赔命你妈就能活吗?”徐少聪心里微微有些害怕,要是这蛮子不听,非得要人家赔命,这事会闹得更大,虽然他有点希望事情闹大,但那得在自已控制范围内才行。
假如超出控制范围,那就得不偿失,不仅赶不走姚雨婷,还会让自已下不了台。更会让顾元柏下不了台。
“我不管,我就是要逼死我妈的保安赔命,否则,一切免谈!想都别想我把我妈弄走,除非你们把那保安交出来,让我一起带走,我要用他的血来祭我妈的灵魂。”
“这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这样愚昧!”徐少聪现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原本还想利用下这次事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二百五,他是没办法了。
“一命抵一命就跟欠债还钱一样公平,怎么就愚昧了?难道就你们的命值钱,我们这些人的命就不值钱了?”柱子就是要胡搅蛮缠。
“大家都在气头上,就不要说气话了。”沈浩然说话和缓,比起徐少聪的态度来好了许多倍,“依我看,你们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让她这样暴放在烈日下,很快就发臭的。如果你们愿意接受合理的补偿,这事由我们来跟茶场商谈,反正,你们家人和亲朋都在这里,不如大家交换下意见,给个数出来,我们找茶场老板要,你们看这样合理吗?”
“不行,这事肯定不行。”王志明的声音响起来,原来,他悄悄躲在吊脚楼上,下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理直气壮地走下来。向三位领导鞠躬点头后说:“这事不关我们茶场的事,如果说追究责任,那是我们茶场追究他们的责任,是他们先毁了我们茶场的设施,死人也不是我们的人把她推下去的,是她自已掉进去的,怪不了谁。”
“你……”舒祈安气得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扁这张讨厌的脸。“真是卑鄙无耻!”
王志明一直躲在吊脚楼上,里面开着冷气,舒舒服服服地享受着,下面的动静也能了如指掌。因为柱子妈停放的位置刚好就在吊脚楼下面。
柱子跳起来,一把揪住王志明不放。“妈的,就是你们这帮龟孙子,要不是你们把妹儿山搞得乌烟瘴气,仙女就不会躲起来,自从你们来后,这妹儿山的仙女就很少显灵了,这都是你们的罪过。”
“柱子,放开他!”舒祈安怕他伤害王志明。
“我不放。今天,我就要替妹儿山清理脏东西,这帮狗娘养的,打着茶场的幌子,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别以为没人知道,哼,老子早就暗中观察好久了,他们这里根本就是个男盗女娼的场所,去看看那几位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知道。”柱子越说越气。
“一派胡言!”顾元柏的声音响起来。
大家随着声音望过去,王志宏和王志业一左一右陪着顾元柏,旁边还有县公安局杨局长也一起来了。
“顾书记,我说的都是真的。”柱子推开王志明,他认识顾元柏,在他的心中,茂竹的官除了顾书记,别的官他都信不过。“咚”一声给顾元柏跪了下去。“这茶场真的有四个妖精,有时还会给这干活的男人抛媚眼,真的,我没有说假话。”
“小兄弟,可能是你弄错了。”顾元柏尽可能地做到平易近人,他伸手拍了拍柱子肩膀,然后用双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回转身,对王志明说。“王总,这事你解释下,别让大家误会啊!”
“我们茶场确实有几个女员工,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哪会是什么妖精?她们几个长漂亮是事实,平时免不了有人对她们想入非非,甚至动手动脚,她们也向我诉过苦,还闹过辞职,是我加薪才把她们给留了下来。”王志明的脑筋绝对比王志业强,他能审时度势想事情。“顾书记,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茶场马上就要进入加工生产,产业链一旦建起来,肯定会有引来许多大客户,这么山高路远的,茶场肯定得尽地主之谊。你看看,这些都是为了引来金凤凰。”
“我就说嘛,这中间一定有识会,小兄弟,你一定是道听途说,至于你亲人的遇难,我想,茶场也不愿发生,他们这生意还没开张,谁愿意让死人的晦气坏了好风水?”顾元柏用茂竹土话讲出来,语言显得更加亲切,加上他的手一直握着柱子的手,感觉就跟在安慰亲人般。
“就算这些都是误会,可害我娘淹死总是事实吧?”
“对,这是事实。”顾元柏向身后的杨局长招了招手。“你看,我把公安局的人都带来了,你娘真是被人推下去的,我马上就让他们把人抓走,可如果不是被人推下去,这事就得另当别论……”
“虽然不是直接推下去的,可他们拿着电棍追赶,一样也是凶手啊?”柱子不会说谎,也就实话实说。
“这是有实质区别的。亲手推下去,那是故意杀人。可他们只是在执行自已的权利,是在维护茶场的利益,只是追赶,并没有用电棍打她们,所以说,你娘的事完全是意外,是大家都不愿发生的意外,你就是要告他们,也没法告,是你娘自已跌进水中的,你说是不是啊?”顾元柏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憨直的年轻人,不断揣摸对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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