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溪与译垚一起吃了饭后,买了些吃的便回娘家了。
如今紫薇的身子虽不似从前那般时时晕眩了,但依然很虚弱,便是在院子里多走十分钟,也要休息二十分钟。
自从紫薇小产,如伊就十分注意晴儿的情况了。
结果这一注意还真发现了问题,晴儿她的月事都两个多月没来了,请舒老大夫一诊脉,果然有喜了,两个多月了,也就是说,新婚之夜一击即中,中大奖了。
如伊开心的走路带风,全府也是喜气洋洋,紫薇小产的阴霾一下子便被冲散了。
到如今,晴儿已经怀孕了三个多月了,所以尔溪带了些她爱吃的酸梅子干过来了。
尔溪也去康院看了下紫薇,不过,紫薇身子不好,刚好睡着了,她就出来去了晴儿的院子。
她来的时候晴儿居然在做小衣裳了,尔溪拿着那个刚刚有她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衣裳,想起了小十五,不由得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晴儿也笑道:“尔溪,到底笑什么啊?”
“晴儿,你说,以后我这小侄子要叫小十五什么啊?”
晴儿立即就明日了,她也忍不住笑了:“那也没办法,辈分在这儿摆着着,就是大一天也得叫舅舅啊。”
“对对对,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尔溪说完,两个人就哈哈哈的笑开了。
此时,如伊也过来了,她身后跟着禾嬷嬷和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手中拿着几匹布,都是棉布,白棉布。
“额娘,您怎么拿了这么些布料过来了啊。”尔溪从丫鬟手中拿过布匹看了看,都是精棉布,但这也太素了吧?
虽然满人崇尚白色,但是,这么多白色的布匹是要做什么用啊?
如伊见她好奇,刚好正中她的下怀。
她拉着尔溪与晴儿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让她把布放在了桌面上,说道:“我就是冲着你才拿来这么多的。这些都是极软极细的精棉布,用来做贴身的衣物穿着,再合适不过了。尤其是,小婴儿的衣物,还有,尿布片子。”
“哦,这个我知道啊,小十五用的就是这些。”尔溪说道,“您既然要来和二嫂一起做衣裳了,那我便回府了吧,不打扰你和二嫂了。”
尔溪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女红这种东西,她看看就成。她属于那种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手残党。
既然如此,她就不在这儿碍眼了,先走为敬。
“你去哪儿?给我坐下,今日就是特意为了你弄这些布料来的,这么多布料,总够你霍霍的了。”如伊拉住尔溪,将她又按回了凳子上。
“额娘,有喜的人又不是我,您干嘛为了我这么大费周章啊。再说了,我身边的人多的很,这些都不用我动手的了。而且,我的女红做成了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额娘您还不知道吗?”
“瞧瞧你的态度,这是一个学习的态度吗?再说了,学无止境,勤则可达;志存高远,恒亦能成。你今天就老实给我待着,我还就不信,我教不会你了。”
“呵,额娘,您其实不需要这么执着的。”尔溪哀叹一声,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果然,如伊吃秤砣铁了心:“我就是要这么执着,你老实点坐着,屁股底下别像埋了个钉子似的,当心我拿量衣尺子抽你。”
哈,她一个出嫁女,额娘这个时候才想到她女红的问题,是不是太晚了?这里面有鬼,绝对有鬼。
她盯着她额娘,问道:“额娘,您说实话吧,是哪个夫人说我的坏话了,我去找她跟您赔礼道歉。”
“你拉倒吧,人家说的也没错。再说了,人家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你,就是说自家儿子的衣裳鞋子都是她女儿亲手做的,她女婿十分欢喜之类的,其他也没说什么。”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额娘,您也别有意,这个东西我又不是没学过,可是,不是学不会吗?这是事实,您得学着面对现实,接受您并不完美的女儿啊。”
如伊呵呵一笑道:“我能不接受吗?”
尔溪嘿嘿一笑道:“不能,您女婿都接受了啊。”
如伊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也没要求你会做外裳,你就做做中衣亵裤袜子什么的就好了。”
要求这么低的吗?尔溪放弃低抗了:“好吧,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从你二嫂肚子里孩子的尿布开始,额娘教你如何裁剪。”
“哈,这个还不好做吗?这个我会啊,不用您教。”
如伊似笑非笑的看着尔溪:“也好,你觉得好做,那你便来试试吧。”
“好咧。”尔溪没有骄傲,她觉得这个确实简单,就长方形的一个布条嘛,也不用绣花也不用锁边的,能不简单吗?
尔溪从禾嬷嬷手中接过剪刀,展开布,不作思想的便咔擦咔擦的剪了下去。
晴儿咳嗽一声,想暗示下她,被如伊按住了,命人拿了些果子来给她吃。
好吧,额娘这是要堵住她的嘴呢,晴儿也就安安静静地开始吃果子了。
“额娘,好了。”尔溪看看那个长布条子,觉得还不错,很直,没有剪歪。
如伊不作点评,说道:“你再剪一个。”
尔溪很是爽利的咔擦咔擦,又是一个。
然后把剪刀一放,手一背,瞧着她额娘,看看,就是这么简单。
如伊嗤笑一声,说道:“你把两块尿布片子拿起来比一比。”
尔溪一看,说道:“哦,一个大,一个小,这有问题吗?”
“当然了,过大了太厚了,孩子他夹着不舒服;过小了,过薄了,一声小便它兜不住。你看额娘的。”如伊说着拿起剪刀,咔擦咔擦的剪了好几个,每一个都像用复制粘贴了的一般,大小相等。
“额娘威武,额娘真厉害啊。”尔溪送上彩虹p。
如伊睨了她一眼,一看就不诚心。
她用手在尿布片子上量给尔溪看,模三扎,竖四扎。
尔溪明白了:“行,我懂了,小团子的尿布片子包我身上了。”
如伊笑道:“还有小衣裳,你也应该给做几件吧?说起来还是姑姑呢。”
“做可以,但先说好了,额娘您不能为难我让我学绣花啊。”
“行了,不强你所难,你只会裁剪缝制便可以了。再说了,要是你学绣花,我看十匹布都不够你浪费的。”
厚脸皮的尔溪立即说道:“额娘英明。”
于是,接下来晴儿就看着她们母女俩一个剪的不含糊,一个教的直冒火,吃着果子就好想笑啊。
额娘当真是强人所难了。
尔溪受苦了。
晴尔悄悄的让双喜去产院叫人了,一会儿之后,译垚过来把正在受苦受难的尔溪领走了。
尔溪:老公真好。
译垚:老婆辛苦了。
如伊:我真是为在做嫁衣裳哦。
晴儿:皆大欢喜啊,真是太好了。
如此,又尔溪生活的自由自在,跟没出嫁时一模一样了。
哦不,不一样,在娘家时家里的一切东西就是家里的,可是出嫁后府里的一切,除了郡王府这个大豪宅不是她的(是皇上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她的。
庄子铺子宅子这样的硬件,译垚都在官府办了更名,过户到了她的名下,而家中的一切文物古董,则是被译垚添加到了她的嫁妆单子里。
说到底,若不是碍于皇家的颜面与体统,译郡王都要把自己卖给溪溪了,而且是绝卖,永不赎回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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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小燕子过得鸡飞狗跳,惨惨凄凄。
原本从北京走到新疆,按照官差的预算,最迟最迟,去掉恶劣天气,需要两个月。
可是,他们却走了两个月又二十天。
没办法,小燕子身上本就有伤,再一徒步,还是戴着枷锁的徒步行走,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不止手腕磨破了,就是脖颈子后面也磨出了血。
这一天天的磨下来,脖子上与手腕上的皮肉都要烂到骨头里了。
永琪实在没办法,只能花大价钱买了给小燕子去除枷锁的机会。
只是这么一来就用掉了欣荣带来的三分之一的银钱。
看着这三千两银子全用小燕子身上了,疏通关系、买草药、买吃食、买鞋子......,欣荣真的是后悔死了,她不该来的,这一路上,她也没有少受罪,这马车坐得她腰酸背痛,而且因为害喜,她常常吃了就吐。
如今在路上,生活已经够辛苦了,吃没有好的吃,喝没有好的喝,就是她们满人每天都要喝的奶茶,现在她都喝不上了。
等终于到了新疆的时候,她们都被这一路的劳顿折磨的脱了形,三个人都生了病,如此,请医抓药,三个人十天居然又用去了三千两的银子!
虽然租房子需要钱,但请医吃药更要用钱。可是,最主要的花费却不在这里,而是在于为小燕子打点所需要的大把银钱。
按规矩,人犯到了这里,整修一日就该去服劳役了。
可是小燕子又病倒了,别说开垦荒地了,就是下床都有困难。
而欣荣也病倒了,她身边的佟小妈妈一路咬紧牙关照料的欣荣,一到了目的地,她精神一松懈,也病倒了。
这佟小妈妈便是佟妈妈的堂妹,也会功夫,而且,功夫比佟妈妈还好些,这次新疆之行,观保便派了她来。
因为堂姐犯了护主不力的大错,被打杀了,所以佟小妈妈对主子便更为上心了些,就怕主子出个什么事,她落个不得好死。
至于欣荣身边的大丫鬟翠儿,因为上次没能应对好突发状况,已经被观保夫人配给庄子上的泥腿子了,现在跟着欣荣的是观保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小红。
小红虽然没像欣荣与佟小妈妈一般,病的下不了床,但也是头疼脑热的没有精神。
可是,她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只能一个人照顾着欣荣夫妻。
至于燕姨娘,少爷有命,也必须照拂一二。
还有佟小妈妈,也得她腾出手来照顾。
真的,小红都要哭死了,夫人何必如此信任她,派她前来照顾格格呢?只怕不用几天,她得命就得先交代在这儿了。
没想到她一语成谶,等欣荣她们好了,她自己却体力透支的厉害,一病不起,很快的,就去了。
欣荣只能买了个丫鬟回来,取名念乡。
可是这里的天气真的是太怪了,当真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的,居然一天之中将四个季节都过了个遍。
若单是天气也就算了,可这里还物资稀缺的厉害,就是水都不敢乱用。
欣荣写了信给阿玛,她坚持不住,她要回京,她求阿玛派人来接她。
但是,她等来的不是阿玛派来接她的人,而是一封干巴巴的书信。
信中让她再坚持一下,如今她月份渐大,贸然的出行更危险。
借口借口,这都是阿玛的借口。
阿玛在信中记她照顾好永琪,软化他,她才不听呢,她现在一点讨好永琪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只想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每天有奶茶喝,可以随便用水。
欣荣挠了挠大半个月都没有洗的头发,恶声恶气的问道:“念乡,我是不是臭了?”
念乡闻闻自己有些怪味的身上,很实诚的说道:“夫人不臭,念乡与夫人一样,都不臭。”
欣荣默默地靠她远了一些,这个土丫头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还觉得这儿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呢,真是井底之蛙。
连有人伺候的欣荣都觉得如此痛不欲生了,那么每天都要服劳役,抡锄头的小燕子就更加的生不如死了。
小燕子看看日头,此时,她的汗珠掉在地上肯定不止摔成了八瓣了,一定是十六瓣,不,二十六瓣了!
小燕子放下锄头,看看手中厚厚的老茧,这才几天啊,就厚成这样了。比大杂院孙婆婆她的手还要糙了好几分呢。
小燕子忍不住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永琪自己还不来帮她干活啊,她都要累死了,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