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栖水将水接过,李昭成饮下。
李昭成伤势很重,却仍然强撑着要说些什么,尹栖水都怕他时不时的咳嗽,会将伤口撕裂了,只得暗中给他输了点灵力。
原来截取北戎粮草的计划本来进行得顺利,但后来突然遇到了带着援军赶到的单于乌维,寡不敌众,才使得李昭成所带部队几乎全军覆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尹栖水只需稍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仍然要确保自己没有弄错。
“你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有我。”
尹栖水吩咐完这样一句就离开了。
她吩咐下去人去查,女皇派来的人有没有异样,以及开始明目张胆地截留信件。
她将天使控制起来,没有李昭成,军队每日便由她亲自训练。
这样的举动,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可是那些人,却在要报信的当时,便被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暗卫给控制,接着便被尽数下狱。
尹栖水这几日似乎很忙,但她每日忙完了也会回到营帐,不忘给李昭成疗伤。
“殿下,你明日真的要亲征朔北?”李昭成心中担忧。
“天气日冷,匈奴犯边疆久矣,近来北边必然会对中原有一次大的入侵,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李昭成明白,尹栖水心意已决,便不会更改,只握住了尹栖水的手。
尹栖水微微有些怔愣,看向李昭成。
李昭成唇角动了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眼神依旧是那样地明亮和坚定,“愿陛下凯旋。”
尹栖水笑了,“我会的。”
第二日,尹栖水亲率三万精兵,亲征朔北,深入北海。
就像一柄无往不利的剑,直刺北方匈奴部落的心脏。
这场战事异常惨烈,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将北海的水染成了血红色,北方遍地是哭嚎声,厮杀声。
即便是有些许修为,尹栖水仍然受了重伤。
但她的敌人更为悲惨,单于乌维被生擒,多个部落的首领被杀。
自此,匈奴退居北地三百里,不敢入侵中原。
自此昭王名声大振,四海拜服。
胜利后自然要犒军,但这一次,女皇没有立刻宣尹栖水进京,而是先下了对将士的封赏。
尹栖水知道女皇是怕了,她如今的声势,她所带领的兵卒。
但尹栖水这一次却没打算亲亲揭过,她本未曾想过要这样早行军,不过是女皇部署的细作,又将她要作战的计划提前透露给了乌维,让她不得不仓促应战。
这场战争本不该这样惨烈。
女皇既然如此忌惮她,那她为何不真的应了她的心意呢?
这样,也算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
于是,朔北被平定不过几日。朝廷克扣军粮,北地将士生存艰难的传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尹栖水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添了一把火,和已经大好的李昭成,深夜向皇城行军。
打着的旗号便是清君侧,若不是女皇身侧有小人,又怎么能说得通,北边的军报屡屡通过朝廷的密文被透露给蛮夷和匈奴。又怎会出了克扣军饷这回事?
尹栖水摆出的证据是那么有力,朝廷的众臣还在心中叹息女皇糊涂时,却忽然听说了昭王的军队,已在皇城之外。
她们惶恐,震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有人打开了城门。
整齐肃然的军队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皇城,不伤贫民,不可劫掠,但禁军在昭王的军队受到如此多桎梏的前提下,仍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甚至不少昭王的旧部,都在此时归顺了昭王。
女皇的指令一道一道传出来,却不过是扬汤止沸。
皇都的天空和云被晚照烧成火红色,城内门扉紧闭,朱红的建筑,几处起火。
金戈声不断,马蹄滚滚,尹栖水手持长刀,大步跨向了金銮殿。
昔日繁华的皇都,权力的最中心的金銮殿已变了摸样。
浓烟从房间内传来,隔着几米,就能感到高于周遭的温度。
在燃烧着沸腾的火焰中,尹栖水看到站在高堂之上的“女皇”。
即便到了是如此狼狈的境地,“她”艳丽的面容上,仍然是那副倨傲的神情。
“殿下,火势太大了!您先出去,属下去——”
尹栖水摆了摆手,入了殿,在滚烫的温度中,火舌舔舐着她滴血的甲胄,而她仿若不觉。
她看向女皇,目光中终于升起一点悲哀,
“皇兄。”
女皇眼中终于生出了点惊讶,随后又压下去,看向她。
“就因为这个要杀我吗?”尹栖水看向女皇,不,应该说是她的皇兄。从出生起,为了争宠而被假扮女子一辈子,甚至还做了女皇的他。
这便是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从小亲密无间的两人,为何会在他成了女皇后,渐行渐远,甚至不惜多此要杀了她。
不过是,一旦女皇男子的身份揭穿,众人一定会让昭王这位名正言顺的先皇女儿继位。
火焰越来越大,有人闯了进来,拎着尹栖水后衣领,就要把她拖出去。
在令人眩晕的炽热气息中,烈火将视线烧得朦胧,尹栖水在昏迷之际,看见了女皇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是“对不起”。
对不起。
——
兴平六年,文帝薨。
李昭成继位,改元建安,
史称,建安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