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突然想到或许之前的那些落到真定府尹手中的朝廷公文的内容,极有可能正是朝廷明令他们几人依命行事,其内容无论是召他们返京,或是对幽州关一应事务有所安排,都会因着被阻断了通信,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让旁人以为他们一直无所作为不说,甚至表现出的更是置之不理的态度。若是朝中有心人对此加以渲染,说不得一个枉顾朝廷政令,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就要被扣到他们几人的头上了。
且一旦朝中有人开始攻讦此事,与此同时幽州关又生乱,届时他们怕是都被召回京城,继而若由皇家商都院的人接手幽州关,那么北辽后续之事他们就再也没可能插得上手了,而皇家商都院在北辽的谋划说不得很可能就会成功。
想到这里麦高心下不免有些烦躁,通信不畅真的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弊端,若是今次皇家商都院打的真的是这个主意,说不得连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道上都有他们设置好的关卡,此种情况下,幽州那边想要等到朝廷传下圣旨再有所行动,到时怕是一切就都晚了。心念电闪间,麦高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金宝皇帝之前授命自己可以于边关各州便宜行事,那他不如就如此做,或许可为自己这些人谋求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心下主意一定,麦高也就不再乱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同吴欠道“欠欠,明日我们先不走了,就在真定府等着平国公世子派人前来接应。自明日起,选出二十人分成几班轮流看守车架,其他人开始在真定府中打听些市井消息,不拘是什么,我想要知道皇家商都院在惧怕真定府中的什么人或是事。”
吴欠诧异道“高高,你所谓的皇家商都院有所畏惧,这是什么意思。”
麦高解释道“今晚之事,若是放在往常,说不定皇家商都院早就派出大批人马将你我诛杀于此了,只是他们今次却只是随意地雇了几个小贼前来寻事,其实有我们这几十号人在,他们但凡脑袋没毛病就该知道这三五个毛贼什么都探听不出来,所以他们如此做正是想引你我离开真定府,在城外再做大动作。故而我猜想这真定府中定然有些什么人是他们不想得罪的,我明日也会问问韦山长,而你们则要出去好好打听打听这真定府可否有位高权重之人或是百年世家之类的,若是我们能借势脱困,也是好的。”
吴欠明白了麦高的意思忙不迭地是点头应下,麦高又嘱咐他既然要在此处停留些时日,设置机关的一些东西也要采办好,也省的众人晚上无法安睡。
而刚刚麦高没说出来的却是,他反复思忖,想来太祖既然会在真定府韦家老宅安置了一处密室,既然不是因为韦家得用,那就定然是还有别的原因,这才能让太祖肯定此处是再安全不过了。
后半夜再无人前来捣乱,众人休息好后,第二日用过朝食,麦高便寻到了韦山长,带着的几个亲卫守外面,他便与韦山长在书房中叙话。这书房中的一应摆设如韦家院落中一般无二,处处都显破败,不仅书架上空空如也,甚至书房内都没有人随侍在侧,还是韦山长亲手倒了杯茶过来,麦高也不禁感叹,这韦家怕是比韦山长口中所讲的更为没落。
麦高也不避讳,直言道“韦山长,怕是本官还要在此处叨扰几日了,如今暂时无法离开。”
韦山长面色一变,忙问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可有老夫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麦高摇了摇头叹道“并非如此,只是如今我等暂且怕是走不成了,皇家商都院的人想来早已在城外设置好了埋伏,本官要此处等幽州关派遣大军前来接应。”
韦山长了然地点了点头“大人安心呆着便是,刚好老夫打算先行采购一批补给,若是大军前来自是可以顺便一道押送回去,届时必不会误了大人的要事。”
麦高谢过后又问道“韦山长,本官还有一事想要请教,还望山长可以直言。”
韦山长正色道“大人客气了,您但说无妨。”
麦高直接问道“不知这真定府可是有何特殊之处吗,无论是人还是事,另外为何太祖会在韦家设置一处密室,不知韦山长祖上可有留下什么说法吗。”
韦山长略微沉吟答道“太祖为何留下这个密室祖上倒是一直未曾提及,至于这真定府中特殊的人和事,大人突然这么问老夫一时间倒是没什么头绪。”
麦高想了想又问道“那么真定府有没有什么位高权重已经卸任的老大人在此处定居,或是皇亲国戚呢。”
韦山长略有些犹豫地道“若论府城内最为德高望重的当属范家的范老大人了,老大人曾是太祖时期的中书令,晚年辞官归乡,定居在真定府,只是范老大人已经故去多年,范家倒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至于皇亲国戚真定府内倒是没有。”
麦高总觉得不该如此,但见韦山长似乎也着实没什么头绪,想来一时间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也只好作罢,让韦山长自去忙活正事,便先行告辞离开了。
只是到了当日晚些时候,吴欠从外面回来后,神神秘秘地拉着麦高进了房间,悄声说道“高高,这韦家恐怕有些问题。”
麦高闻言神色一凛,忙追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且说说。”
吴欠小声地道“这韦山长并不是原本河真韦家的嫡系,而只是个偏远旁支,据说嫡系子孙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绝了,且韦山长的家眷并不居于此处,这里是处空宅。”
麦高顿觉一道炸雷劈在自己身上,脑中一时间嗡嗡作响,心念电闪间开始细细回想自己到达真定府后的种种,顿时意识到,恐怕自己是中了皇家商都院的圈套,且还被人借机套取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顿感喉头腥甜,呕得几乎要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