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自是知道自己和太祖的来处,又思及白家掌管的造物司,心念微动,立时便明白了太祖将造物司交予白家且让其世袭罔替的原因,想来太祖应是将他所知道的不少发明创造都交予了白家代为制造,又因那些超越时代的物件意义非凡,且对后世的影响非同凡响,这才将其交到了对自己绝对忠心的白家手中。
按照白知县的讲述,白家原本只是暗中依照太祖所授,将太祖所需的一些物件偷偷制造出来,而后便开始掌管太祖私军,为太祖处理一些隐秘之事。随着皇家商都院设立,为了日后行事能更加名正言顺,太祖便将造物司交予白家掌管。
而太祖之所以将白家安插进到皇家商都院,一来是为了便与白家继续督造那些太祖面授机宜的物件,二来便是想要借白家之手监督皇家商都院,以免其脱离太祖的掌控。白家倒也不负太祖所托,诸事进行得倒也顺利,而诸多变故皆发生在太祖离世那年。
原本太祖对白家的安置谋划的颇为周全,而长平镇就是太祖选定的隐匿白家的所在,长平镇毗邻京畿,一旦生出任何变故,禁军驰援最多不过一日工夫。且整个长平镇中皆是太祖设立的各种各样的作坊,而安居此处的所谓百姓悉数都是太祖从各处寻来的各类工匠,太祖更是放置了一队私军在此将长平镇护得滴水不漏,可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而太祖选在此处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陈家,太祖早已察觉陈家的野心,虽说诸多顾虑,一时间轻易动不得,却还是为求稳妥,将自己最信任的一支力量安插在了陈家根基的所在,淮宁府治下,只求有朝一日可借此钳制陈家,阻止陈家为祸大通。
十数年的经营下来,长平镇可谓是固若金汤,镇上守城的府兵皆是太祖的私军,身经百战不说,还只对太祖忠心耿耿,而镇上的百姓具是造物司的工匠及其亲眷,都早已卖身皇家,实是太祖的家奴,故而长平镇上下一心,外人根本无法渗入,这才保得长平镇这许多年历经人事变迁,却还是坚如磐石,无可撼动。
太祖离世那年,变故陡生,原本太祖另有谋划,只是京中局势突变,令包括太祖在内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白家最终只得了一封太祖的亲笔密函,不仅有临终托孤之意,对日后诸事也都有详细的安排,虽说事出突然,于长平镇中之人而言可算是晴天霹雳,但他们还是遵照太祖遗命,按部就班地坚守在长平镇,只待太祖口中的继任之人出现。
当年太祖的信中似乎对谁当皇帝并不十分在意,对于秦王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嘱咐白家若是无碍大局,自也可以顺手襄助秦王成事,但若是秦王已然失势,京畿局势生变,便不可贸然行事,当以保全自身为上,免得造物司的那些隐秘被外人窥见,生出更大的变故。
余下的便是太祖对于后续诸事的细致交待,不仅嘱咐白家不得将造物司中的隐秘外传,且还交托了白家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助继任之人铲除皇家商都院。太祖对于皇家商都院内各家的背信弃义早有预料,而且虽说当年设立皇家商都院是为了牵制世家,但太祖早已料到皇家商都院日后必会成为大通商道的毒瘤,故而他命白家无需太过在意皇家商都院日后生变,只需尽力掌握皇家商都院内各家的动向,为继任之人做好准备。
而白家也不负太祖所托,当年皇家商都院内各家背信弃义,他们只是从善如流地顺势而为,丝毫未曾引起各家的怀疑。而且还将造物司根基所在的长平镇治理得十分妥帖。为了不让长平知县之职旁落,另外人看出端倪,白家也着实耗费了不少心血,无论是京中主事各部官员的打点,还是家中子弟的培养,都是下了大工夫的。
好在白家顶着皇家商都院的名头,不少事情初时虽是有些为难,但后续还算平顺,想来也是皇家商都院未曾将一个小小的长平镇看在眼里,这才让白家能得以保住长平镇,未曾令任何外人得以发现长平镇的隐秘。
只是白家和一众匠人私兵虽是避居于此,却未曾或忘太祖当年的遗命,一直在等太祖所说的那名传承的继任之人出现,以求能遵太祖遗命,助此人成就太祖托付的未尽之事。
麦高听罢白知县的这一番讲述,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欢喜之意,而是略带探究地问道“本官太祖传承继任之人的名头早已算是人尽皆知,可你们此前却未曾有所动作,本官猜想太祖多半是给你们定下了些限制,毕竟若非如此,你们绝不会偏居一隅毫无动静,不知白大人是否介意同本官说说,太祖对你们有什么要求。”
白知县坦然地笑着道“大人果然通透,不错,太祖虽是令我等在此等候继任之人的出现,但究竟是否要与其相认却是有不少条件的,而大人闯出名头的这两年,正是属下等遵照太祖定下的规矩,考察大人的时机。”
麦高闻言更为好奇地道“哦,不知白大人可否同本官说说,太祖都曾立下了哪些规矩。”
白知县温和地笑道“如今大人已然通过了太祖的考验,同大人说这些已是无碍,既然大人有兴趣,那属下便同大人说说。这头一件事便是要看,追随大人在侧的家族是哪一家。”
麦高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知此言何意。”
白知县解释道“太祖在大通各处的商学堂所在之地都布置了隐匿的势力,想来大人应是也早已知晓的,而这些会成为助力的家族,虽说皆奉命等候太祖传承之人现身,但也绝不会盲从行事,反倒是都身负监督考察之职,且太祖早已允诺,准许他们不必追随品性有瑕的继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