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眼看着已经临近晌午,终于外面有武家亲卫前来通传,说是长平知县带着一众官员特来拜会麦高。麦高见终于等来了正主,便也暂时停止了心下的胡思乱想,让亲卫将人都引进花厅,思及终于是能够揭晓谜底了,麦高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了几分兴味来。
不多时,便见一行十来个人,随着武家亲卫进到了待客的花厅,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气质都极为普通的中年文官,但麦高却是暗暗提起了几分警惕,在麦高看来,此等看似泯然众人之辈,却往往是最轻忽不得的,毕竟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也是一种本事,加之长平镇的异象,此人绝非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平无奇。
一行人进到厅中,在为首那中年文官的带领下,齐齐向坐在上首的麦高躬身施礼,那中年文士恭声开口道“下官长平知县白季,见过钦差麦大人。”
麦高因着敌我不明,于是只态度温和地道“白知县何须多礼,此番实是本官唐突了,不想竟扰了白知县的日常政务,还望勿怪。”
长平知县忙连道不敢,随后一行人于厅中落座,便与麦高开始了一番漫无边际的寒暄,却始终不曾提及长平镇的异常。
一旁的淮宁府尹却是坐不住了,这白季往日里年节登门时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今日竟是对自己视而不见不说,还在长平镇闹出这么大的卵子,思及此,他怎样都压抑不住心下的怒火,于是沉声斥道“白季,你还把不把本官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你倒是说说,这长平镇究竟是怎么回事。”
麦高也不出言拦阻或是附和,状似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杯啜饮着手中的茶水,他此前不曾贸然开口询问,正是等着淮宁府尹主动蹦出来,也免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反倒是落了下乘,而这淮宁府尹果然不负麦高所望,此刻麦高只待看这位长平知县究竟要如何应对。
那白知县的神色丝毫未曾因为淮宁府尹的责问有任何变化,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态度平和地道“府尹大人应是心知肚明,下官此前所为不过是为求过得安稳度日罢了,你我之间哪里有什么师徒之谊,府尹大人就莫要贻笑大方了。”
麦高颇有兴味地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这长平知县竟是丝毫没有想要遮掩一二的打算,若是他对淮宁府尹这般不客气的做派并非做戏,倒是与自己有利,麦高只望这长平镇中之人与自己并无什么利害冲突,不然,此次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会有些难了。
白知县也不看因着自己一番话面色愈发难看的淮宁府尹,而是谦恭地对着麦高道“大人,下官有事容禀,只是事涉隐秘,不知大人可否先行将这些无关紧要之人押去别处安置,也好让下官为大人解惑此间内情。”
麦高微微点了点头,转而便对着候在一旁的武家亲卫道“将夏先生和府尹大人还有他们那一众随侍都一看管起来,守好了,切莫要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几名亲卫齐声领命,也不管夏乾二人心中如何不满,直接将他们提溜出了花厅,前去寻找妥善的地方以便关押这一群人。
麦高继而望向白知县笑着道“此处已无闲杂人等,不知白知县可否同本官说说这长平镇的特异之处缘何而来。”
白知县闻言施施然站起了身,随即在麦高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属下皇家商都院造物司同知商都院事白季,见过麦大人。”
麦高见状心下不免一凛,这皇家商都院中的白家麦高此前自然是曾从顾岩那里听说过一些,乃是一同背弃太祖遗命的七家之一,不过因着往日行事并不如旁的家族一般,张扬跋扈,故而顾岩也所知甚少,且因着以讹传讹,未必做得了准。
不想如今这白知县竟然在麦高面前自称属下,加之长平镇中的种种异常,似乎都昭示着白家怕是同皇家商都院并非一心,且麦高又思及此地距离陈家所在的淮宁近在咫尺,说不得这白家怕是的确有些特殊之处。
麦高不紧不慢地道“白大人何须如此多礼,你我不妨坐下细说,这长平镇中的种种究竟是何人布局,还有白家缘何同皇家商都院同流合污,如今看来,本官猜测你们白家怕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吧,还望白大人能坦言相告,本官自会洗耳恭听。”
白知县起身重新坐到了麦高的下首,坦诚地看着麦高道“大人所料不错,我白家自是与那起子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同,乃是唯一一个被太祖允许世袭罔替的家族,这也实是因着造物司的一些隐秘才会如此,大人不妨听属下同大人细细分说。”
麦高虽是诧异于今日竟会有如此奇遇,瞬息便也明白了他们今日所为果然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管这白知县所言是真是假,目前看起来应是对自己并无什么恶意,且麦高也着实对此地之事颇为好奇,于是便静下心来,听白知县同他讲述起了当年的往事,以及白家这些年的境况,最为重要的便是这长平镇的特殊之处。
麦高貌似平静地听着白知县的叙述,心下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麦高虽是知晓早年之事错综复杂,太祖为了后世绵延这才有了各种各样的考量,加之彼时为了能稳定大通商道的局势,不得不做了些许妥协让步,如今听了白知县的讲述,麦高不禁暗叹,太祖的布局果然是环环相扣,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只是待到得知了始末,却也给麦高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原来这白家不比旁的皇家商都院中的家族,是被太祖特意扶持起来同世家打擂台的新贵,白家其实是太祖未发迹前的家仆,且太祖于白家先祖有救命之恩,这才令他甘心为仆以求报恩,也正因如此,白家是十分得太祖信重之人,待到当年太祖立国之后,明面上虽是未曾对白家有所封赏,但是私下里却安排白家为他做了不少隐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