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很忙,而且知道她会提前约我,但我依然总是想去看看。
我当然知道她的基金会在哪,所以我去过几次。只看到她两次,都是凌晨两点多,她下车进去,一个多小时以后又出来,换掉西装,穿着正装走路回家。
我知道她应酬很多,因为要拉客户,还要打通各界关系。她的基金会名气不大,虽然这几年拐卖猖獗,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协助解救拐卖的工作内容很少被报道。
商人趋利,因此她当然不是个合格的商人。可她是个合格的慈善家,虽然在我看来慈善业只是平衡资本的产物,我也一直在考虑用这个行业洗钱。
盛萌萌的模特之路虽然辛苦,但几个大家族都帮她规避了许多行业风险。可妞妞不一样,她自己摸爬滚打,聪明地避开潜规则,虽然她做得事在我看来毫无意义,但我一直从心底尊重并喜爱每一个有这种特制的人。
终于,她联络了梁默,但她说她刚刚挪出时间,希望隔天,也就是九月一号上门拜访。
我也真是运气好,房子刚刚配置齐全,免得继续找借口。
那天她给我送了一块丝巾,也准备了一些钱。丝巾材质花色均属上乘,钱的数目不大,但对她的经济能力来说已经不能算小。
她化着很干净的妆,嘴唇上抹着淡淡的橘色,穿着浅茶色的套裙,看上去精致而富有女人味。
她虽然落魄到救命之恩只给十万做感谢的地步,但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考究。这感觉让人舒服极了,我真怕她会沦落成一般的胭脂俗粉。
我们一起喝了几杯茶,她问我:“您在这边有生意吗?”
“嗯。”
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解释:“白道生意。”
她笑着点了点头,问:“哪间公司?”
“我对慈善没兴趣。”
说完她并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而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知道十万块谢礼太少,所以想问你的公司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些广告。我们的广告效果很好……”她进入了广告推销时间,给我介绍了许许多多的广告方式。
那天她走后,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果然她打扮得这么美来见我是有目的的,她肯定清楚我有白道生意,但我的洗钱渠道太多了,她肯定无法确定是哪些。
当然,洗白的钱给她捐款,在账面上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有助于提升我的几件小公司的形象。由此见得她想得很聪明,在我明确表示我对慈善没有兴趣后,她祭出了免费广告的好处。我相信她的广告效果不会差,但我一旦尝到广告效果的好处后,自然就要捐款继续换取她的广告。
而且她打出的旗号是谢礼太少,谢礼的确太少。谢礼的数额并不取决于我做了什么,而是我的身份和她的身份,给我太少会有贬低双方身份的意思,也会显得我们之间有些暧昧。若是繁音来道谢,必然是百万起的谢礼,若是同等实力却和我们关系不亲近的家族则会更高。
当然,重点是她太吸引我了。这让我很想答应她的合作意向,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再次跟她见面,为得就是广告的事。她拿来了广告的设计给我看,我不常过目这种小事,但也能凭借商业经验断定一切都非常完美。她非常明白我喜欢什么,也许她也明白我喜欢她?
我总是在纠结这件事。
我跟她敲定了一年的免费广告合约。
签过合约后,我邀请她吃饭。
她摇头说:“抱歉费先生,我中午有事,改天吧。”
我让梁默去查她中午有什么事,梁默说:“她中午跟她男朋友见面。”
她有男朋友我知道,那个男人很孬种我也知道。因为我并没想追求她,所以除了觉得她眼瞎,而我有点妒忌以外,并没有其他看法。
但梁默会错了我的意,告诉我:“那个男人还有其他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哦。”
“都是一些学生妹。”
“哦。”
“需要安排她知道吗?”
我觉得不合适。
梁默欲言又止。
“说吧。”
“我怕您生气。”
“没事,说吧。”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韩小姐情感经历很少,难免被骗到。于您而言,明知她正在被骗,却和其他人一起隐瞒她,对她是一种伤害。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位夏先生那样做就应该有被人揭穿的准备。”他果然是这个意思:“您身边不乏优秀的女人,但唯独对她不能忘怀,这么特别的女人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人渣身上?您应该解救她。而且……韩小姐也显然不是个保守的女人。”
“我保守。”果然是包养了三个情妇的人,他把我说得有点心动。
梁默摊手:“但至少不能看着她受苦。为了避免她误会,她不需要知道消息时我们放的,只需要看到事实。”
“你去安排吧。”
梁默去安排了,但他们并没有分手。
这事让我有点不痛快,也的确让韩秋浠在我心里降了分。我以为她会骄傲地快刀斩乱麻。
我以为妞妞那天的话只是客气,没想到她后来真的约了我。
她约我下午茶时间,并且带了一些普洱茶。她解释说:“我上周到云南出差,当地人送我的茶叶。你喜欢中式茶吗?”
我点头。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我喜欢有奶和糖的伯爵茶。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我的口味偏甜。
我这里有些应付差事的中式茶具,她好像很喜欢,说:“我爸爸喜欢喝中式茶,但他喜欢绿茶,普洱茶是黑茶,他嫌味道太重了。”
“我很喜欢。”最近我总是在说谎。
“费先生的茶具也很好。”她很认真地沏了茶,并且把紫砂杯递给我,普洱茶并不像伯爵茶香得那么彻底。它的味道浓郁浑厚,后味十足,就像做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
那天我让人把那套茶具送给她,她看来真的很喜欢,收下后,说她改天再约我吃饭感谢。
虽然是应付差事的茶具,但我需要摆在我家的一切都是精致的,因此它价格不菲。其实对我来说,好物需要好主人,与其空着,不如送给懂它的人。
但她显然不这么想,她又欠了我人情。可谁让她贪婪,她喜欢这东西。
接下来她请我吃了一顿味道很不错的潮州菜。我并不知道这座城市还有如此棒的餐馆,因为它实在不大,而且也不贵,却竟然满足了我挑剔的味觉。
我很感激,派人给她送了一支签字笔做礼物。她很快又来请我吃饭,因为她不肯欠我人情,又还不起同等数额的礼物。我还知道她也希望我能继续做她的广告,到时我当然就要付款。
虽然有这么多理由,但我从心底明白我也有些不能见光的心思。我清楚我只要送礼物,她就必然会来见我,我完全可以单方面地结束这种见面。但我喜欢这样跟她不断见面的日子,虽然我始终都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主动了解她。而她也并未对我展现她的全部,她摸着我的喜好与我交流,因此每次跟她见面的感觉都很不错。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变得危险,但始终都在可控的范围内。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天凌晨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声音醉着,问:“费先生?”
“什么事?”
她说她出了一点麻烦,希望我可以派个律师帮她处理。
我人在新加坡,赶去时天已经快亮。律师已经把她从警察局里带出来了,依照我的命令在我家等我。
她脸上有掌痕,手臂上也有青紫。律师早就告诉我了,她跟几位客户发生争执,打了起来。找我的原因不是她受伤,而是她重伤了那几位。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问:“为什么起争执?”
“他们灌我酒。”她握着冰袋,满脸感激地说:“谢谢您帮我。”
“总是遇到这种客户?”女人做事业总是这么受气,同等条件,男人跟男人谈可以只谈利益,女人跟男人谈,对方就会想讨些*上的便宜。
“是,但都没有这样过分的。”她的表情有点委屈:“灌了我二斤白酒,被我发现他们用喝得是水。”
酒量比我高啊。
“他们捐多少钱?”
“三十万。”
我让梁默去安排把她的合作伙伴撵走,然后给她捐了三百万。
过了几天,梁默说:“韩小姐希望见您。”
“什么事?”
“她说她的客户告诉她是我们要求中断合作,她想知道她是否哪里做得不妥,她会改正。”
“不见。”
我还没想好这件事该如何继续处理。我可以接受她工作的辛苦,但性骚扰不该是辛苦的一部分。
可她自己好像对程度轻微的骚扰并不在意——这是让我不快的主要原因。
我一直没有见她,但她找上了门。
那天我转机过来住一夜,刚刚下车,她就从房子的另一侧绕了出来。显然已经埋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