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上是几乎穿透的血窟窿，但是神情迷茫怔忪，似乎感受不到一丝痛意。
白珏觉得卫无烬似乎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下一刻两个女孩就被他分别揽在了怀里。
“神血，神血都被我们放出来了，卫无烬，你休想得到！”
有人张狂笑道，下一刻就身首分离。
白珏看到一旁干干净净的透明罐子中，是通红的鲜血，像是有灵性一般涌动，还有一罐，是普普通通的血液，暗红沉重。
不论哪一罐，都能看出来，这里的人，禽兽不如！
卫无烬几乎将这里杀了个干净。
但还是有几个在外面的没能回来，躲过了这次屠杀。
后来，清冷的玉神请求师尊逐出师门，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魔族青年离开。
灵动的文君，见到了一身黄色龙袍的太子爷，两个人双双殉情，留下一个半大孩子。
白珏原本漫不经心，突然看到那个孩子，竟是与自己年少时一模一样。
这么说，许文君……裴远，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父亲……
他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信息，接下来的场景居然看到了若熙熙。
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在人群之中一直找着他，嘴上亲切说着叔叔阿姨，询问着一个看上去瘦弱，但是很漂亮扎着发辫的男孩子。
白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若熙熙了。
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卫无烬的视线却又跳跃了。
他明白，这中间的事情，是他这个外人不能看的。
是若熙熙慢慢长大的场景，一帧一帧，少女慢慢长高变瘦，越来越漂亮。
想必这位卫剑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若熙熙。
白珏内心些许嫉妒。
哪怕他参与了若熙熙成长的全部过程，但他就是不太乐意有人这么偷偷摸摸盯着若熙熙看。
下一刻眼前又是血色浓重。
与血色罐子一样的颜色，跳跃着，透着生机和活力的血液成了血雾，让四周的空气雾蒙蒙沾染上血气。
透过卫无烬的双眼，身上满是血窟窿的少女扑向记忆中的他。
她琵琶骨断裂被撕扯开，像破布的娃娃一样倒在了裴清许手上。
少女的唇落在了微微张开的唇上，溢出一抹苦笑。
带着释然和无畏，她神情没有一丝痛意。
卫无烬的听力很好。
他听见一声：“我恨你。”
他还听见一声：“我爱你。”
一字不落，白珏听得清清楚楚。
少女呼吸尽断。
白珏忍不住想要上去救，但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一桎梏，自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出现，他眼睁睁看着她呼吸消失，一身血雾，都被炸开。
就像是她真的在自己面前死过一次一样。
时间仿佛定格，满是鲜血窟窿的少女，与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自己。
心脏处漏了一块，风刮着，是刺痛的，滴落着冰凉的血，他整个人的精气神消散了大半。
大风刮过，雨水打过，泥地里爬过。
却从来没有这样……
痛不欲生过。
他张口，说：“假的。”
唇薄而白，透着虚弱的无力感。
“假的。”
他再度轻喃出声。
耳旁有人声回响，似乎是从时间长河穿越而来，透着时间的遥远距离感，遥远而宏大：“如此，便是吾之一生。”
“假的！”他猛然大喊，眼底溢出红血丝，转眼间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庄园。
眼前一幕幕在他脑海呈现，冷卫消失不见，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
脚步不自觉抬起，走向了白家祖宅。
他越走越快，慌乱之下，白珏忘了自己不会武功的假象，忘了外面的马车，忘记了一切。
他只记得白家有个少女，在等他。
他记起了。
被他压在心底那十余年的生活。
若熙熙会陪他一起吃饭，会和他一起练功，会倒在他的怀里大笑。
她不喜欢出去，却因为他一次次地出去，违背门主的命令。
她不喜欢他处处行医，但还是愿意给他搭把手。
她不喜欢练剑，却还是为了教他，自己偷偷学。
她不喜欢啊。
明明可以甩开他的手，偏偏每一次她都握得紧紧的。
她是他触手可及的光。
白珏越过白家的大门，不顾门内众多人的惊愕之情，匆匆走向了若熙熙的房间。
若熙熙的院子里十分冷清，花草树木，房间用具无一不缺，唯独缺少了一丝人气。
他站在门前，叩门的手突然停顿下来。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内心的悔恨和铺天盖地的压抑却快要把他压垮。
怀疑，不信任，还有断剑。
她的伤，都是因为他。
他枉顾了她的爱，又怎么还有资格奢求原谅。
抬起的手突然落下，男人无力坐在台阶前。
天空本就阴沉，这次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白家的侍女看到自家少爷坐在雨里，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全身上下湿透。
他身上似乎带着一丝暮气，还有浓重的颓然和悔意。
与早上出门的少爷截然不同。
雨水打湿台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递一把伞。
男子的气息压抑而沉闷，像被关闭多年的野兽，在这一刻开始拼命撞击牢笼。
断剑，忘情……
他身上一直以来被束缚的枷锁无声碎裂，原本压抑多年的感情一瞬间爆发，白珏眼角通红，硬是没有流下一滴泪来。
他爱的女子，经受那么那么多的痛，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是最怕疼的人，却比任何人都坚强。
雨水打湿少年肩膀，朦胧了他的眼睛。
如今想找她，却是不配了。
若熙熙正在书房看书，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原本惺忪睡意让她差点倒下去，外面侍女的声音突然传入她耳中。
“少夫人！不好了，少爷他，不知怎么，一直在淋雨，身上气息可怕得很。”
这侍女，声音真大。
若熙熙被吵醒，揉了揉微痛的脑袋。
“淋雨？”神经病吧，白珏脑子有病？
“少奶奶，快去看看吧。”侍女在门外敲着门，若熙熙再度揉了揉脑袋。
她无奈说道：“门没关。”
门被侍女打开，外面豆大的雨点子丝毫没顾及情面刮了进来。
若熙熙：“……”
白珏就这样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