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阿桑,云毕罗就不得不进入正题:
“你跟阿桑认识?她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手下把她视为惑主妖姬?”
说实话,小阿桑的容貌在灵界属于中等水平,绝对谈不上惊艳。能让她堂堂一界之主认为义妹,主要是对方身上那种积极向上极其亮眼不服输的求生欲。
可这世间的众生多半以貌取人,先被外貌吸引,接下来才有心情发现她的内在美。
而在仙域,小阿桑的长相显得更加平平无奇。却先后引来两位变……啊不,两位尊贵人的青睐,着实叫她惊讶。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毕竟众生平等。
她疑惑的是,这俩性情乖僻的变……啊不,矜贵人何故对阿桑格外有耐心?
“她什么都没做,”提到他那些智障手下,长笙公子有点无地自容,无语道,“她是我在六道轮回中相识相知的好友,在那个世界她相助于我,铭记在心罢。
难得重逢,想给她留一个好印象……”
在阿姐面前撒谎是不切实际的,三分真实七分假,神仙来也猜不准。何况以上是他的真心话,只是没想到那些瓜皮手下居然有人琢磨出自己的别样心思。
“阿姐别太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长笙公子坦言道,“这几位是我日常召来解闷的,并无智慧,是我的宽容让他们误以为是我幕僚的错觉。”
谁家幕僚会被人一目了然?阿姐未免太低看他了。
“话虽如此,”云毕罗始终不愿义妹被他牵连,“可你的言行确实给了别人错觉……”
连他家的瓜皮幕僚都认为阿桑是他的弱点,其他帝子、帝姬的人定有算计。之所以大张旗鼓来抓他的人,目的是告诉其他人谁敢动阿桑就莫怪她不客气。
把她逼向小帝子,对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好处。
何况玉尘宫的仙尊极其护短,他可不介意当别人的枪,谁惹他他就打谁。这就等于幺弟的阵营有了她和仙尊的加入,以后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我懂,”长笙公子的语气充满歉意,“阿姐放心,我会顺其自然的。”
其他事可以听她的,这件不行。
但也不想为此事跟她多聊,他对万事万物的态度和阿姐、父帝母尊的截然不同。就算他今天表面上应了,过后也会把承诺抛之脑后,不如不说。
“可阿姐是怎么知道我的人在算计她?”这是他目前最好奇的。
在所有的兄姐里,就大阿姐没往手足宫里安插眼线,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了。
所以跟她特别亲近,最不愿意跟她闹翻。
“玉尘宫如今就剩下仙尊跟阿桑,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仙尊二话不说把留影石砸她脑门上,云毕罗不得不警告他,“你最好言之有信……”
小弟有上仙血脉,她一介下域仙将看不透他的过去和未来。只知道这小弟表里不一,其心思难以捉摸。
所以除了口头警告,她别无他法。
“我保证顺其自然不算计,”长笙公子无奈打断她的话,许下承诺,“有缘遇上必以礼相待,仅叙旧,这样总可以吧?”
阔以(揶揄语气,非错别字),很阔以~。
云毕罗很是欣慰,看着在自己面前表现乖巧的幺弟,心头感慨万分。却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毕竟是父帝的亲子,真仙血脉让他孤傲不群,听不得违逆之言。
虽然在旁人眼里,这样的他更有上位者的威严,符合仙裔的气质与作派。
可他们都忘了,这里是仙域,他们是仙人。
仙人的道行越高,自有相应的威仪让众生不敢直视。什么血脉压制、暴力压制,在仙域那都是邪祟编造的与正道相悖的谎言,误导仙家子弟修行的谬论。
以前她也觉得这种想法很正常,被贬星燧称霸之后,才幡然醒悟如今的仙域跟真实意义的仙域有何不同。
难怪父帝、母尊以前常说,下仙域也属于仙界,本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那应该哪样?
那时的她不理解父母的话,如今她懂了,却没能力改变。忽然觉得有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她明面上被贬,实则是父帝特意把她派到下界体验人间百态。
让她目睹下界是怎样的混乱,辨别青云仙域的现状何等离谱。
现在的她看得很清楚,仙域跟下界相比,除了环境,其余的人文风貌大同小异。然而她能做什么呢?仙域注定是其他手足的,而父帝让她安生待在星燧稳定一方。
以后帝位花落谁家,目前一无所知。
毕竟父帝正值盛年,现在选定继承人有点太早。诸子品性各异,仁的太仁,善的太善,伪装的人又装得太像,想必父帝也很头疼吧?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回到自己的碧罗宫,见了如今改名屠青洲的义妹好友。
嘱咐一通事宜后,便带着王君和孩子前往云宫向父母道别,返回星燧继续她的霸业达到稳定一方的效果。
她是真的没有在各方势力中安插眼线,故而不知,她前脚刚离开,乖巧小弟后脚就派人传讯那位女仙将被发配的异域边界:
“让她下界重修,永生活在同性的臆测敌对中。”
要下界重修,先得死一遭。
那女仙是武将出身,回到前线对她来说并非惩罚,反而如鱼得水。擅作主张算计他的人,他没让对方身殒道消已经万幸,还想全身而退就未免太天真了。
阿姐始终太善,有些人若不加以严惩,将来她还敢重蹈覆辙给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他决不给对方反噬自己的机会。
至于其他被押往边界将功赎罪的仙人,如果他们百年之后有命归来,他会高看他们一眼,现在就随缘吧。以他们的能耐在边界活着都够呛,他就不添乱了。
“玉尘宫那小仙只去无垠海?”长梧宫里,年轻的主君弹琴自娱,一边问道。
“是,”旁边的侍者应道,“虽不定时,暂时没发现她有别处可去。”
“无垠海的鲛人凶得很,尊上难道不担心她遇险?”年轻主君蹙起了眉头,“也是,区区一个小仙哪里值得他……”
本想说仙尊不会把座下仙侍的小命放在眼里,但想起阿姐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想把她带回自己身边,除非她自愿,否则只怕有些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