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偌大地紫禁城一片惊呼之声。
四镇抚司的人手开始出动,把想看热闹的百姓都给赶回了家去。
五城兵马司的军伍开始调动。
皇城内扬起一道令箭,驻扎在京郊之处的三万京畿营和神机营很快就要开拨进入北都。
御书房外拔了刀,神武门内出了剑。
号称能扛十万精骑力保不失的紫禁城一旦从内瓦解,貌似也非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坚不可摧。
历朝历代的宫廷哗变,从来都是从内部攻陷,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能不能改写中原大朝的姓氏,现在谁都不知道。
经由东华门骑马入宫的姜苏抬头望了一眼皇宫上头的乌云密布,暗叹了一口气。
事情闹得还挺大,也不知道自己几个老家伙的面子能不能压得下来。
但要是陈煊那小兔崽子敢动真格的话,他堂堂北辽王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南宋阀,北辽王,十三太保分江山。
乞丐教官一夫当关,豪侠快刀风月无双,浪子少爷老烟枪,天师虓虎一道观。
再有白衣红缨定军山。
这一段在民间广为流传的顺口溜,它当真只是一句戏言不成?
这十五人,哪一个不是跺跺脚大麓江山都要震三分的主。
武玺元年,怕不得真要登基没几个月就改朝换代了吧。
特录敕封的一等忠勇伯,军功在身的荡寇将军,六部天官的吏部尚书,一言不发跟在北辽王的身后,脸色忽白忽暗。
姜苏哈哈一笑。
“各位,想要打退堂鼓的话现在可以立马掉头就走,入了这个门可就是上了姜某人的船,后悔都来不及咯。”
一等忠勇伯赵观呵呵一笑,“王爷说咋整就咋整,人都在这儿了,还怕个锤子。”
荡寇将军曹显扬了扬马鞭,“还是准备不足了点。”
然后两人一同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吏部尚书王执。
几人当中头顶的都是虚职,看似唬人其实手里没多大点权柄,像赵观和曹显两人压根就已经是大麓王朝的边缘人物。
哪一天皇上不高兴了,说给拿下就拿下了,还真有人信世袭罔替永世富贵的事儿?
呆在北都城的这一拨大小官,还不如在各地根深蒂固的世家来得安稳。
看坐天下龙椅的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今儿个姓陈,明儿个姓刘,正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门阀。
士大夫阶级,管你谁当天子,他们该拿得就要拿,连皇帝都要他们不得。
说来说去还是大麓朝的根基浅了,还没崛起一帮子新贵把牢住手头的利益,兴衰盛落起起伏伏就难免多了一些。
再看江南望族,陇西贵族等几个大门阀,管你蒙元还是大麓,都少不得给他们腾个吃饱喝足的位置出来。
这就是世家的能量和底蕴,管你天下如何变动,就算这会儿南麓政府完全取代了北麓朝廷,成了那啥新派思想主导的新国,还不得那些个大家大族出来安抚民心嘛?
一个闹不好,就是割地分裂自立称王,江山这么大,谁规定就你们姓陈的当家做主?
王执嘴唇有些哆嗦。
他就是个文官,这种动不动就有可能推翻朝廷的叛逆之举对于他来说还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又能如何呢?
自家的不孝子都给自己做了选择,这会儿他跑到武玺帝跟前表忠心,谁信他啊。
姜苏笑道:“王尚书门生满天下,多少朝廷命官见了还不得称一声座师,是时候拿出那份指点江山的气魄来咯。”
王执整个人晃了一晃,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六部天官的位置也没多少日子可坐了,咬了咬牙道:“王爷去了两辽,可得留个好位置给下官啊。”
姜苏大有深意的问了一声,“难道你就不想继续坐着这吏部尚书的位置了?”
王执更是吓得差点滑下了马背,猛地一摇头,笑道:“王爷说笑了,看如今的架势远远还没到那个地步呀。”
是啊,姜苏真有心在今天直接把陈煊拉下龙椅,显然准备还做得不够充分,还是没到真枪真刀干架的时候。
终归只是施加一点压力,好让自己从北都这盘困棋里走回封地而已。
姜苏哈哈一笑,“还是尚书大人看得透,等这事儿过去了,你给皇上上道奏折,本王许你一个两辽布政使如何?”
王执点了点头,“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姜苏一抽马缰。
“那就进宫去呗!”
策马奔驰直入东华门。
姜苏乃是大麓王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开国先祖特赦的殿前不下马,可佩刀上朝,整个朝廷享这份荣誉唯他一人。
王执,曹显,赵观一同落马,步行进宫。
今儿个没打算造反咧,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免得被那帮文人天天上折子戳着脊梁骨骂,忒也聒噪了一点。
至于姜苏要如何飞扬跋扈,随他去吧。
他那宝贝儿子都敢硬闯神武门了,王妃吴卿都在皇宫里出了剑,他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只要全身而退,拉起一家子人往两辽一走,管你北都闹成什么样,看不见听不着随你们闹去。
东华门的禁卫还想拦着,不管你姜苏的王位有多大,没宫里的旨意这么骑马闯进来,该拦还得拦。
不过姜苏要是抽刀杀人,杀了也就杀了,怨自己点背。
这时候贵为当朝太师的沈望已经早已侯在了东华门外,也不知是不是假传圣旨,高声喝道:“皇上口谕,宣北辽王,忠勇伯,荡寇将军,吏部尚书进宫觐见。”
守东华门的禁卫如获大赦,总算宫里来了个能拿主意的大人物。
管你有没有皇上口谕的,赶紧让开就这么让姜苏一马绝尘直奔而入。
姜苏却是勒停了骏马,朝着沈望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里面闹成啥样了?”
沈望苦笑摇了摇头。
武玺帝陈煊正在气头上,死活不愿下旨让几人进宫。
至于闹成什么样了,看看皇宫上头的天,就知道快要到了变天的时候了。
“王爷还是来迟了些许。”
姜苏哦了一声。
“没闹出人命,都不是大事,是吗,沈太师?”
沈望苦笑。
姓姜的,都跟市井无赖一般。
讲道理,能讲得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