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辞如此配合，让姜商大出意外。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位瑶池玉林数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也并不是真的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是一个活生生在俗世间打滚的女子罢了。
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不过是从小成长的环境不同造就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在这个年纪，确实该胡闹一些调皮一些，整日里端着个架子浑然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而陪着自己胡闹这些天相处下来，的确让世子殿下对这位武林角色榜榜首的仙子大为改观。
某些人不过是把内心的情绪隐藏得很深罢了，并不代表着她没有一些杂念。
不由暗自咋舌。
仙子的魅力确实不同凡响，只让自己这个花丛大宗师直呼吃不消。
倒是纪清辞用木剑轻轻戳了一下姜商，又给喊了一声酥入骨髓的吟叫，意思是外边真有人过来听墙角。
既然是做戏，还不得给整全套？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伴随着一阵阵的低吟从鼻子里哼出。
姜商近在咫尺看着纪清辞红透的小脸，第一次完全忘记了陆青衣而只是想把眼前的佳人给搂入怀里再说些甜言蜜语逗弄才好。
旖旎的氛围就在两人间弥漫，而其中又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似乎是两个灵魂在某一个空间轻轻地碰撞，心底都给扬起说不上的滋味。
蚀骨销魂。
片刻之后，纪清辞终于不再哼哼唧唧，只是拿着那双灵气十足的双眼盯着姜商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小弧度，眼神里俱是狡黠。
“怎么停了？”
“偷听的人走了，难不成还喊给那几个瞧热闹的听？”
姜商老脸一红。
自己刚才十分享受这种氛围，竟然当真有过一番云雨巫山之后的畅爽，那是来自灵魂的洗礼，好像也比那羞人事来得更透彻一些。
一张床，两个当今中原武林最杰出的的男女盘膝而坐，互相闻着各自的气息，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两颗小心脏的砰砰响，在夜里格外的挑动。
姜商十分享受，刚想着顺势躺下来再体味体味美妙的滋味，纪清辞开口了。
“趁着那些闹的人还没来，清辞有几句话想和世子殿下说说。”
这还是纪清辞第一次喊自己为世子殿下，显得有些见外，也是挺直了身躯，不敢再做些孟浪的事情。
“纪小姐但说无妨。”
“世子殿下这一次设局对付梁山水泊，出于江湖道义，清辞该是要劝一劝才是，只是曾经在推翻蒙元帝国出过大力的梁山水泊这些年下来已经完全变了性质。”
“为了中原正统有志之士抱团取暖在那个时候是很多江湖人都会去做的一事，就拿天莲教来说，其初衷也是要让中原大地的百姓可以不受蒙国人欺压。”
“只是大麓王朝一统中原之后，很多当年遗留下来的帮会组织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教义偏颇，从而走上了一条歪路，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瑶池玉林作为中原武林四大圣地之一，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世子殿下可想过？”
谈到这些，姜商又是一阵头大。
世间修为偶尔放肆调皮，可能是纪清辞很稀罕的一次举动，那种深入骨髓里的观念，是压根就不可能发生改变。
或许这就是陆青衣和纪清辞两女之间最大的区别。
梨园魁首陆青衣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女子，向往自由，更有着和自己相同频率，超脱这个时代的念头。
说白了，陆青衣没有那么伟大，她就是个世间的小女子，渴望人世间的情爱，也愿意去体会人生的酸甜苦辣。
这也是她为何能在戏台上演出人生百态的根本。
而纪清辞，不说她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是从小就被灌输了太多大是大非的观念。
开口闭口就是天下，就是苍生，当然人间是不能缺少了这一拨人，可把抱负整得太大，未免就少了诸多做人的乐趣。
儒家有句话说得很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其实已经把顺序定了一个基调。
一个人首先该把自己给顾好，有能力了才去想更大的事。
而纪清辞这种人恰恰相反，顺序倒着来。
有这种情怀的人，是值得敬仰，甚至可以拿来膜拜的。
可如此就少了太多的烟火气。
姜商为何一开始对纪清辞没有一点念想，就是因为如此。
这样的女子值得敬佩，可也只能远观当一个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菩萨来看待，丝毫没有亵玩想要占为己有的念头。
可能有些人，注定了是属于这个天下，而不仅仅只是属于某一人吧。
并且纪清辞还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这种人能当媳妇？
一点都不合适！
姜商苦笑了一声，“愿闻仙子其详。”
纪清辞也捕捉到姜商的情绪变化，苦笑道：“或者说，瑶池玉林的责任应该和世子殿下是一样的，守着中原大地的国门，为保正统不被打下神台而已。”
姜商摇头道：“可能我和仙子的想法不同！何为正统？这又是谁来定义的呢？大麓算不算正统，所谓的天子又是否真是奉天旨意来管理这人世？”
“为何有中原和草原之争，还有南蛮俚酋部落，东越山盟，为何不愿纳入中原这个大家庭里，他们也是人啊，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别。”
“其实我的想法，这天下之大不该有区别，各民族大同才是唯一的出路。”
“仙子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大麓王朝，还有很多很多的国家，西边传来的自由民主思想，仙子可了解过？废除帝制，让百姓当家做主，实现中外是一家，是不是该是我们这些人应该追求的目标？”
“而瑶池玉林，我认为并不是为了大麓王朝服务，可说是为了中原正统，那这个正统是不是该换一换了，时代都在悄然改变，我们中原不改变，又会否被整个世界淘汰？”
面对姜商的一番言论，纪清辞眨了眨眼，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在这么片刻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么远。
姜商笑道：“这些大是大非的道理，貌似不适合现在去讨论，我还没有坐上北辽王的位置，仙子也还没有成为瑶池玉林的宗主，不如留待日后再说如何？”
“再说回梁山水泊的事，我啊，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仙子出手帮助。”
纪清辞点了点头，“三公子但说无妨。”
“引走楚天阔，我怀疑他应该是魔宫中人无疑，就是目前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
纪清辞立马应承了下来。
“清辞这一趟江湖之行，就是为了破坏魔宫中人妄图颠覆中原之心。”
“到目前为止，清辞觉得还是和三公子的方向一致，至于以后会不会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还需要再看看。”
姜商笑了一声。
“瑶池玉林是不是在想着，这中原大地的正统，如果不姓陈，改了姓氏的话，又可不可行呢？”
“那三公子又是如何觉得？”纪清辞两眼炯炯有神。
“我觉得吧，谁打理得好，就应该听谁的。”
就在两人还要关于这个话题继续掰扯的时候，外边响起了动静。
一阵吵杂声传来。
翟时雨敲了敲房门。
“有人上门闹事了，来头可还不小。”
姜商一下子给钻出了床榻。
“纪小姐不如再多看看，再决定也不迟嘛。”
说完扬长而去。
只留下纪清辞一人，依然盘膝而坐。
可心底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大麓王朝将来的异姓王竟是这么一个人物。
将来是否真有心要一举推翻大麓陈氏的统治呢？
起码目前来看，北辽王府和大麓朝廷之间的矛盾已经逐渐公开化。
扞卫中原正统的瑶池玉林又会做何选择？
再看看吧，现在谁又知道谁利谁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