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商并没有在济宁府多呆。
在济宁府的范家大院，世子殿下和范思睿两人关在内堂足足一整天。
吵得十分激烈。
还听到世子殿下砸东西了，最后是黑着一张脸甩袖而去。
着实在范思睿面前发了一通脾气。
但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毕竟在梁山一事里，范思睿故意玩了那么一手不表示一下北辽的态度，当真是说压不下你百年世家范氏地头蛇的气焰了不成？
当然南宋阀的人被姜商杀得杀赶得赶，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出了齐鲁一道，范思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思。
也照着先前的约定，和北辽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到底要不要把底下的生意和盘托出，姜商还在考虑当中。
于是前往济南府拜会范家那位老祖宗就成了必行之举。
并且从南粤到齐鲁一地的商路原先是从他二哥姜煜那边过来，三少爷还得去和原先打理的人碰个头，重新梳理一下整个部署。
姜苏既然瞒着姜煜把走私军火的事情交给姜商来打理，其中到底有什么含义，世子殿下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苗头。
王府三位少爷，偏偏这世子殿下落在自己头上，两位哥哥当真心里没有一点芥蒂？
想到这一茬事，姜商唏嘘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弄了一手能吃气运的绝活，就以往那没心没肺的三少爷何德何能来坐这个位置。
就是奇怪眼光毒辣的老爹姜苏从小到大就对他宠爱有加，和两位哥哥都有一些矛盾，其中自然少不了两位兄长是已故王妃所出，而姜商是吴卿所出这样的原因。
但挑起北辽这样大的基业，姜苏凭什么就敢押这么大的注，世间当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仙术法可言嘛？
道门的太华真人，真的不简单啊。
艋船平稳地行驶在大江之上，顺流往济南府而去。
半途上来了处理完梁山琐事的孟正奇和云川楼一位随军参谋。
这位参谋叫江修，在云川楼里地位不低，打理云字营和川字营所有的情报汇总。
按姜商的理解就是大麓朝最大的特务头子。
说实话咋一看很难觉得这人是专门干些阴暗面的事情，很有魅力的一个中年男子。
长相可以称得上眉清目秀，很难把散落中原各地落子安插北辽眼线这样的精打细算事跟这人联系起来。
更像是追逐声色犬马的风月场所老手，谁又猜得到此人竟然是大麓王朝最大情报机构的随军参谋。
可以说北辽如今撒在中原大地各处的碟子，有大部分都是出自江修的手笔。
江修这人吧为人处世十分圆滑，和世子殿下碰面的时候更是百般奉承极力讨好。
可姜商总觉得这人有问题。
这么说呢，纯粹就是一种直觉所致，别看江修如何谄媚巴结，姜商打心底觉得这人日后很难为自己所用，应该别有心思。
如今有北辽王姜苏压在上头可能不会有任何问题，一旦轮到自己上位当家作主的话，姜商不敢打包票江修这人对自己也能惟命是从。
简单的一番沟通之后，大致整理一下齐鲁一地该如何部署。
包括和范家的合作，以及云川楼如何和梁山明暗交替的问题。
关于要不要内里的军火买卖透露给范家知道，江修的意见是直言不讳。
既然范家有意往北辽这边靠，更是彻底得罪了南边宋阀，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么事关五十万戊边军的买卖单单靠云川楼和梁山是很难兼顾下来的。
再由范氏在旁协助打理，方是最为稳妥。
对此姜商并没有反驳，道理都懂，一切还得等去看了范家老祖宗之后再说。
整天顶着一字眉老早就让世子殿下生厌，现在齐鲁一地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了结，总算能让所有人都恢复真面目。
可姜商在卸妆之前，决定再去逗逗被自己买来的蔓莹。
这个可怜人儿，整天担惊受怕的，一切都还蒙在鼓里。
算是自己的一次大发好心吧，随意结个缘，至于她的后路如何安排就看她自己如何决定了。
所以闯进蔓莹的船舱之时，这位秀英楼的头牌略有一些惊慌失措。
自从被这位姜老板给赎身之后，两人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
她也十分好奇，这位看似妻妾成群的姜老板怎么就不馋她的清白之身，连逗弄她的念头都没有。
这些天跟着腊月初八等人东走西走，自然看得出来姜老板这一行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就是对那一字眉斗鸡眼实在欢喜不起来。
天天盼望着能再多见一见那俊俏潇洒的侄儿，就是匆匆一瞥之后再也不见，甚是想念。
“蔓莹姑娘是在思念某人？”
眼角的春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姜商这般花丛老手。
至于是在思念谁，反正不是自己如今这个模样的姜老爷。
可惜咯，一颗芳心挂在根脚不明的楚天阔身上，注定是没有结局的苦相思。
见蔓莹不愿说这事，姜商哈哈一笑。
“今儿个让你伺候老爷如何？”
蔓莹一听整个人晃了一晃，脸色唰得一片苍白，却还是咬了咬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这神情，怎么看都是千分万般地不乐意。
姜商苦笑不已。
越是流落风尘的女子，其实心底的情愫愈发得细腻，呆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下，整天盼着得不就是得一份真情实感嘛。
可惜啊，自己还真给不了。
“蔓莹，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跟在爷的身边安心当个丫鬟，要么爷发发善心再给你一笔钱，去投靠亲戚去。”
“要做什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蔓莹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姜老板竟然会愿意放自己走。
可苦思冥想了半响，最后哀婉一叹。
“蔓莹已没有亲人可以投奔，就算老爷给我一笔安身钱财，可我一个弱女子又哪里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蔓莹的底细，姜商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确实亲人死得一干二净如今孑然一身，放她走，说不准没几步就又给人卖到窑子里去。
“那想好了，是留在爷的身边伺候咯？”
蔓莹却像是突然下了某个决定一般，跪倒在地。
“老爷，蔓莹知道你看不上奴婢的蒲柳之姿，不知能否再有一个选择？”
姜商哪里不知道她要提什么要求，摇头道：“不用提了，爷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可能！”
“唉，仅仅只是见过一面，就能让你不要脸皮地提出如此过分要求？”
“你要知道，可是爷花了十万两白银把你从秀英楼赎出来的。”
此时的蔓莹却已经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凄楚。
呵，世间情情爱爱总是这般让人无奈啊。
神女有情襄王无意的事多了去了。
楚天阔号称博情公子，可能都从来没正眼打量过蔓莹。
哪里知道还有个可怜人儿早已经情根深种。
姜商也不打算赶她走，身边多个人多张嘴而已，家大业大的北辽还养得起。
霍然起身，吓得蔓莹委屈地喊了一声，老爷！
“不就是图爷那乖侄儿长得俊俏潇洒嘛？放心，爷不会放心里，可以后想要爷恩宠你，怕是什么机会咯。”
在蔓莹惊诧的眼神中，姜商缓缓卸去了脸上的装扮。
等到那张宛如人间谪仙的面容完全露出来的时候，震撼得无以复加。
世间竟然有如此俊逸非凡的男子。
什么乖侄儿的，论男儿英俊和潇洒，甩了十条街都不止。
“哦，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爷是大麓王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北辽王的世子，能得到爷的恩宠，不得不说从今往后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可惜啊，机会没了！”
“等着爷回北辽的时候，会找个地方安顿你，以后啊就安心得过日子去，在北辽没人敢动你。”
姜商挥了挥衣袖离去。
留下一个欲哭无泪的蔓莹，如同一摊烂泥瘫坐在地。
一条通天大道曾经就摆在眼前，可惜自己终究没能把握住。
世间多情人，常有，可能收获幸福之人又有多少？
人心这东西，本就是如此。
得到多了，还会想更多。
蔓莹不过是茫茫人海中里的一个俗人，终归是败在了自己的多得多求。
怨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