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藏兵刃交击,爆发几场厮杀。
阳光不再明媚,如同一坨乌云笼罩,慢慢地移向中原。
心生感应之辈,都知道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太平,繁荣昌盛三十年的大麓王朝即将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很多人都已经在暗暗地做准备,趁着天下大势风起云涌,江湖也好,庙堂也罢,暗流涌动。
有人以天下为己任,有人心怀锦绣山河,也有人只是顾及一身的儿女情长。
秦沫瑶这段时间来在峨眉忙得焦头烂额,虽说佛道两宗合一脉,可眼下峨眉的局势十分明朗,佛宗弟子远远多于道宗弟子,她就像是一个傀儡,想着三教合一,多少圣贤之辈都做不到,何况她这么一个本就没有多大心胸的女子。
要不是白玄宗还活着,秦沫瑶真怕自己压不住佛宗几位长老的为难,可峨眉毕竟还是江湖门派的意味多一些,一个修为全废的白玄宗又何以服众。
这些日子里,秦沫瑶最欢喜呆的地方便是清音阁,总是时不时地望着双飞龙桥愣愣出神。
她的佩剑双飞便是在清音阁所铸,可以说她的剑道得道地便在双飞龙桥。
很急迫地心思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破入天品,只是这剑又该如何练?
断发明志的秦沫瑶发现自己的心境不再像是以往那般犹如空谷幽远,把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顾影自怜也好,与世隔绝也好,那时候练剑总是心无旁骛落得自在。
可在蜀郡太古坊里喊出那一声爷之后,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难回去当年的心境了。
没有后悔更加没有退路可言,她知道自己把自己给卖给了北辽,卖给了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说不透想不清。
就是每一次练剑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一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微笑。
以前的自己总觉得男子那般轻浮的笑显得太过孟浪,从来不加以颜色,为何如今却觉得那笑,怎么看都不腻,怎么想都不够。
突然很羡慕在峨眉住下来的元玉真,在很多个夜里都会想,那么一个身份地位显赫的女子,为了追逐心仪的男子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自己这个峨眉掌教又算个什么东西?
有很多个时刻,秦沫瑶就想跟元玉真一样抛下所有的一切就只跟着心走。
她很羡慕她呢。
而心中的良人,你回来了嘛?
元巢在峨眉呆得有些无趣,可又懒得动身子,这个喜欢装嫩的女子虽然觉得北辽世子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子可也没觉得能让自己发疯发癫,就是觉得或许来一场露水情缘更适合,想要让自己跟着一个男人一辈子,好像不可能吧。
可她的姑姑却是入了魔。
一个女人突然在三十快到的年纪爆发了第二春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起码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三天两头往蜀郡跑,在太古坊流连忘返,也没有丝毫的遮掩,拜托你可是大麓王朝当朝的太后,是那个在宫殿之上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垂帘听政的大麓天凤。
元巢想不通自家那些个长辈为何会放任元曦如此胡闹。
凉州元氏还不就是靠着元曦而崛起,要没有她,元氏不过是苟活在江湖里的一条小鱼,很可能一个巨浪拍过来就淹死了。
难道这样的荣华富贵还不够?
你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呀!
也亏得如今的川蜀道来了诸多四镇抚司的人手,大街小巷都挤不下人,只有没藏黑云守着的元曦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就是如此堂而皇之的把凤玺令拿出来用,也不知道在北都,那个刚刚登基的小皇帝得知自己的母后如此行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慈宁宫的那个假货给一刀咔嚓了。
多想无益,元巢决定不再想这些破烂事,管她有何干系呢?
才想着倒头美美地睡上一觉,突然房门就给撞了开来。
“来看看,我美嘛?”
一身百褶蕾丝的连衣洋裙,上身是翻领的内衬套着开衫小衣,手臂上套着丝网的袖套,手指上带着一枚造型别致的烟托,烟托上是刺眼的一整颗猫眼石,架着细细的一根洋烟。
更夸张的是,头戴着一顶大如芭蕉叶的蓝色礼帽,把整张脸都给遮去大半。
“哪来的疯婆子呀。”
“嗐,怎么跟你姑姑说话的呢。”
“……”
“乖侄女儿,你就说,姑姑这一身美不美。”
“……”
“跟你个老姑婆没啥好讲的,这可是现在最流行的洋服,听说魔都和羊城那边大家闺秀都这么穿,太古坊还是第一套呢,不过呢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嘻嘻……”
一个大麓王朝的太后,就像是童心未泯的小女孩,穿着心喜的衣衫高兴得找不到北,笑声无忧无虑就在那边转啊转,百褶的裙沿翻飞。
有那么一刻元巢果真觉得很漂亮,见惯了中原那几千年都改动不大的女子服饰,西洋传来的玩意儿确实有很大的冲击。
许是玩累了,元玉真吸了一口气,摘下头顶的帽子,原本过腰的长发如今被剪去了一半,更是弯曲贴在耳边如同一个个翻涌的大波浪。
拿起烟托轻轻地吸了一口洋烟,喷出一圈淡淡的烟雾,却把元巢给看傻了眼。
媚,说不出来的媚!
元玉真本就天生丽质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再作如此妩媚慵懒的作态,就连同为女子的元巢也看懵了。
妖艳的红唇,如丝的媚眼,高贵的气质,糅合在一起散发得是令人无可阻挡的诱惑。
如果自己是男人,恨不得这一会儿就扑上去恣意扭捏,听那如天籁般的承欢呻吟。
“你疯了吧!!!”
“怎么说话的呢。”
“你真当你就只是元玉真了?你还叫元曦,你是当今太后。”
元巢的声音都高了几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人可以疯到这个地步,把自己倒腾成这个模样,是真不打算回宫了嘛?
就是因为姜商那小兔崽子把长发给剪了穿了一身洋服,你丫的也跟着发病了?
元玉真却是白了一眼,拖着腮帮坐下来。
又拿出姜商赠送的那一方蜀绣锦帕,心思飘去了千里之外。
“听说他快回来了,见到我这样会不会高兴咧?”
“……,姑姑,太后,元曦,求求你别闹了好不好。”
“呀,好想去魔都还有羊城看一看十里洋场呢,一定很好玩。”
元巢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这样到底值不值?”
元玉真却是拿着洁白的锦帕往嘴唇上一抹,留下红艳的唇印。
看得两眼都发直了。
“苦心膏沐不论资,富贵人生各有时,我都不稀罕那劳什子的太后,你紧张个什么呢?”
三十六宫秋夜长。
不曾在那个鸟笼里呆过,谁人又知她心里的寂寞和凄苦。
良人啊,你快些来。
一枝红艳露凝香,且待云雨巫山莫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