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豪杰齐聚的浔阳府风起云涌。
同一时间在城内外响起了厮杀之声。
浔阳知府郎士胄在入夜时分还在衙门办公,对于治下的一亩三分地,他有着绝对的掌握能力,无论是北辽世子等人的到临,还是讨逆联盟的兴风作浪,俱都在他可控范围之内。
作为三十壮年就已经爬到知府高位的大麓青壮派代表,铺在他前头的是一条青云直上的仕途之路,所以轻易不会拿自己的大好前途去做冒险的押注。
朗士胄有着最为敏锐的嗅觉,搁在豫章府召开的武林大会到底有着什么目的,这潭水里到底有多浑,却也被他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一手拙劣的煽风点火,朝廷这一手阴谋算计说起来玩得实在不怎么滴,放在郎士胄的眼里这在幕后为朝廷鼓吹中原武林和北辽作对的计谋,实在是有些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嫌疑。
各处的官文雪花般地飞入京师北都,明摆着闹得沸沸扬扬的武林大会还有另外一股庞大的势力在其中尽量的搅浑,这还是在北辽完全未发力的情况下,真等到那位扛起大麓一半江山的北辽王惹恼了牛脾气怕是朝廷的一番连消带打很快就会被瓦解得干干净净。
一家子人关起门来闹内讧,让外敌窥准了机会从中取利,朝廷竟然还和魔宫中人打配合,实在是愚不可及的做法。
属于朝廷极度机密的文件,从南诏那边递过来,护国正道九大门派之一的点苍派被人一锅端一门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出手的人据调查极有可能是天莲教。
而西南乌斯藏和西北天疆那边也不见得相安无事,月前从齐鲁道登岸的东和浪人如今更是已经渗透到内陆,在江右省都已经见到不少东和浪人的踪影在作乱。
还有南诏狸酋诸部也已经开了蠢蠢欲动,就这么一个烂摊子,继续咬着北辽不放,郎士胄怀疑刚刚登基的少年皇帝武玺帝陈煊是不是个傻子。
让兵多将广的北辽去压制着草原诸雄无法动弹,集合朝廷所有的实力去把魔宫和天莲教两个中原毒瘤彻底拔除方才是当今朝廷当务之急的事情。
如今倒行逆施,让几个仇视朝廷的势力肆无忌惮的在中原作乱,压得北辽不敢妄自动作任由草原武林人士借着比武的名头混入关内。
还有两朝皇帝极力推动的新派改革,如今让那些个番外洋鬼子在中原宝地之上自由出入,迟早会酿成大祸。
如今还在豫章府整出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武林大会,说是要集合天下武林的有志之士,对北辽世子残害武林同僚进行讨伐,甚至于越演越烈演变成中原武林去对抗北辽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群没脑子的江湖泥腿子哦,当年北辽王姜苏率戊边军马踏江湖的痛当真是忘记得一干二净,这北辽王当真是这么好针对的?
想想姜苏被文玺帝召回北都在京师一住就住了十几年,还不得是毫发无损地回了北辽封地,当真能动得了姜苏还能拖到现在如今?
姜苏凭得是什么保住姜氏一脉的富贵,不就是怕大麓最精锐的军队戊边军会有哗变造反的意图嘛,朝廷暗地里瓦解戊边军十几年直到姜苏大摇大摆的领着一家子回封地朝廷都不敢动手,就足以得见这些年未能达到应有的功效。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年纪轻轻的武玺帝陈煊和老谋深算的北辽王姜苏一比,谁是猛虎谁是羔羊,一眼就看得出来。
姜苏甚至在自己回封地前把特意压了十多年的世子位置定给了幺子姜商,不就是要告诉朝廷一声,姜商此子日后就是五十万戊边军的王,让你们少动些歪心思。
如今可好,把人往死路上逼,真要惹恼了姜苏,人家现在天高皇帝远的,等着撸顺了北辽,给你来个兴兵造反,五十万戊边军入了山海关,郎士胄想不到以中原内地过了三十年安稳日子的军队到底能拉出哪一只去抗衡?
莫非拉回镇守玉门关一夫当关的那位?还是说盯着南诏的这位一字并肩王手底下那只唯一可以和戊边军相提并论的大戟军?
天家陈氏,可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合家一团亲呐!
郎士胄一个浔阳知府为何手里有这么多机密的文件可以浏览纵观天下的局势,还不就是拖得那位一字并肩王爷的福嘛?
江南王越王陈秀,是朝廷最早册封的一字并肩王,品秩比北辽的异姓王姜苏还要高半阶,因为天下一半税负出江南地区,作为补充国库最重要的地方,开国先祖自然是要封一个信得过的天家子弟来盯着。
这如今大麓立国五十载,这世袭罔替的一字并肩王爵位都给传了几代了?
陈秀是你武玺帝陈煊的远房叔叔,之间的亲戚血缘关系淡到了个什么程度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呢?
坐拥江南全国最富裕一地足足五十年,朝廷到底养出了怎样的一个巨无霸。
并且陈秀手底下还掌握着一只精锐程度和戊边军不相上下的大戟军,年年都在南诏狸酋诸部练兵,为得是什么?当真是为你陈煊小儿看守家国南大门?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郎士胄飞跃的思绪。
下人过来递上了浔阳府内外的动静。
讨逆联盟这群乌合之众兵分两路,一处以人数优势在码头外对着北辽世子的家眷下属动手,一处则在添香楼由联盟内的好手加以狙击。
从情报上来看,呵,两边双双熄火。
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靠这些拉稀的人妄想扳动北辽世子,简直就是白日做着春秋大梦。
郎士胄轻蔑地一笑,吩咐道:“让下面的人盯紧点,场面要是闹大了,就出动府兵,本官可不想让浔阳的百姓受到了惊吓。”
“是,大人!”
下人退去之后。
却有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从窗口钻了进来。
是一位女子,笑得有些浪荡。
“朗大人,日理万机这么晚还在衙门办事呢?”
郎士胄稳坐不慌,等灯火印照出来人的相貌,轻淡的一撇,一点也不为姿色所动。
“你就是替凉王传消息的人?”
“如此良辰美景,朗大人一心只想着公事是否有些大煞风景了?”
女子扎着朝天辫,佩双剑,明明是一副清秀动人的容貌却非要装成烟视媚行的形态。
郎士胄根本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道:“凉州元氏都没男人了,让你一个丫头来传递消息?哦,也是,元氏不就是靠着女子崛起的嘛?”
正是凉州外戚元氏族人的元巢皱了皱秀眉,一身杀气。
“朗大人说话都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把消息留下,本官立马呈给王爷,彼此之间干得什么事心里没点数?以为是闹着玩呢?”
元巢气呼呼地扔下一个火漆圆筒,撂下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从哪扇窗户进来的又从那一扇窗户钻了出去。
郎士胄看也不看元巢惹火的身影,弯腰捡起火漆封印的圆筒,里面塞着用特殊文字加密过的纸张。
埋头用一套事先设计好的解密手法一一抠出其中有用的讯息。
几个字赫然入列。
“魔宫取道嘉峪关,关破之时,南北呼应之势。”
郎士胄抬手便把记录下来的纸张烧毁,清风一吹,灰烬飘飞。
转身在后面书柜上一扭,摆满卷宗的书架子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地道。
他得连夜赶去见越王陈秀。
南北呼应!?
大麓的两大亲王,这是要造自己侄子的反咯。
朝廷,北辽,武林,你们闹得再凶一些。
很快这个天下就要分崩离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