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省,西域天疆入中原的咽喉之地。
随着元曦入朝封为皇后,凉州世家元氏在短短地十多年里飞速崛起,成为西凉一省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在文玺帝染病的十多年里,一直下不了塌,当时的太子陈煊也根本担当不起监国的职责,除了内阁几位大臣的辅政,国舅爷元滇和皇后元曦便是当时大麓朝廷拿主意的人。
所有人可能都不知道,受封一字并肩王的凉王陈显,在凉州见着元氏家主元滇的时候,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儿哪里有半分皇家贵胄的做范,比奴才还不如。
天家陈氏赖以自豪的西北王,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元氏族人控制,坐镇西北咽喉之地,辐射辽阔的天疆一省诸多藩属国,随着外戚的崛起,在大麓的西北真正说话掷地有声的不是凉王陈显,而是元氏家主元滇。
而元氏的由来,追根溯源其实也和鲜卑拓跋一部撇不清干系,曾在蒙古草原亦有元姓族人的存在,凉州元氏这一脉便是大麓立国之后,推行的羁縻政策及改土归流运动中,流改为汉姓元氏。
这样一支流着外族人血液的部落,之所以元曦能成为皇后乃至坐上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还是大麓天家陈氏自己非要彰显天朝上国的姿态导致。
推翻蒙元帝国之后的大麓,一直提倡包容万族的心态,除了对黄金家族博尔济吉特氏采取最无情的抹杀,草原的诸多胡族姓氏其实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反而入关之后颇受朝廷的优待,凉州元氏便是趁着这股浪潮彻底在西凉站稳了脚跟。
又出了元曦这么一个颠倒众生风华绝代的尤物,正中最是好色如命的文玺帝下怀,不管不顾朝廷里的汉家官员的反对楞是立了元曦为皇后。
只是事情颇为蹊跷,文玺帝身染重疾卧床十余载,连元曦的身子都没碰到过就嗝屁,留下了一个幼年的武玺帝陈煊,朝廷大权曾一度被国舅公元滇把持,也就是那十几年,元氏风光无限,间接也造就了如今大麓西北不堪的局面。
国之倾颓,种种原由早有因果牵扯,大麓王朝的狂妄自大,终究会在不久的将来尝到苦果。
魔宫改道走天疆过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重新杀回中原腹地,一举打灭了西域驻点昆仑派,让西域都护府形同虚设,嘉峪关岌岌可危,这般的大事依然还瞒着朝廷,可见元氏在西凉一带的经营到底有多滴水不漏。
一旦嘉峪关破,凉王陈显必将要打起勤王清君侧的旗帜作那造反的理由,和南方的越王陈秀成南北呼应之势,再有东南沿海番外入侵,那时候的大麓逃不开分崩离析的下场,由此可以得见朝廷对北辽的穷追猛打,放在这个时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抛开中原局势不谈,武林大会的召开声讨北辽世子的呼声愈发激烈,远在天疆的昆仑被血洗灭门的消息一直被元氏把控没有在中原传播开来。
所有人都在看一出好戏,看中原武林和北辽死磕,内乱将起,贼首环视,幕后布局的人,就希望看到朝廷的所有精力都被武林和北辽吸引过去。
而魔宫入主中原的关键人物,昆仑活口叶浮沉,他知道自己的生与死或许就能影响到整个中原的局势走向。
从昆仑密道逃出生天之后,他在西凉省简直就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白天根本不敢露面,只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伏。
绕道西海省路途惊险万水千山,赶到豫章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叶浮沉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江右豫章府,除了走西凉上西廊走道,然后坐船直下的路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途径。
可一踏入西凉地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叶浮沉就发觉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满地都是元氏族人,要搜捕的不就是他叶浮沉嘛?
猜到魔宫和西凉元氏勾结,就是因为这样魔宫中人才会绕开川蜀来到更远更偏的天疆,可要是自己不把消息传递出去,大麓的西北大门很快便要给人家打烂,焦灼的心情如同烈火焚烧着自己,可越是如此,叶浮沉知道自己越不能大意。
他的生和死,关系到的是西北门户,牵扯到的可能就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在一座废弃的庄园里,叶浮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和街上乞讨的乞丐并无任何区别,他在这里已经躲了两天两夜,却是丝毫不敢踏出庄园半步。
因为外边的元氏族人正在疯狂的寻找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他再如何收敛自己的行踪,依然还是被人嗅到了腥味。
地毯式的搜查,很快就会查到这里,到时候自己又有哪里可以逃遁,一旦现身,面对如狼似虎的元氏族人,他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夜色将起的时候,今夜的云有点厚,把明月的光辉全遮了下去,外边搜查的声响越发接近。
叶浮沉知道,自己只能在今晚跑出去,一旦被人包围了圈子,他便是插翅难飞。
把身形掩藏在一座假山的后面,顾耳聆听外面的动静,猛犬吠嚷,人声鼎沸。
元氏族人的搜查大张旗鼓地铺开,丝毫不顾及会否影响到当地百姓。
登堂入室,地毯式的搜捕,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叶浮沉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绝对不能被元氏族人抓走灭口。
就在半夜时分,犬吠声略微有了轻淡之后,叶浮沉整个人绷紧了神经,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这些人的警惕性绝对会在最疲倦的时候放松警惕,而这就是他突围的最后一抹希望。
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之下,就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也要离开这里。
周围瞬间变得万物俱籁,再也没有一点吵杂的声音传入耳里。
机会到了。
就在叶浮沉准备摸出废弃庄园之时,一道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
“如果你就这么出去,十死无生。”
叶浮沉的神经一瞬间绷到了极致。
“是谁?”
一抹灰影猛得从墙外窜了进来。
叶浮沉才想着出拳。
“我是你的朋友,而非敌人。”
拳头最终还是没有递出来。
如果是元氏族人,绝对不会一个人摸进来,而这个人明显早就知道自己藏身于此。
“你是谁?”
“救你逃出生天的人。”
“在这里,我没有朋友。”
“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换句话说,我们就是朋友。”
“你到底是谁?”
“北辽!你可以喊我旃蒙乙。”
“北辽?”
“因为我要带你去豫章,替我家世子殿下洗刷一下罪名,所以你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前往豫章府,参加武林大会。”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很快,我们出城的时机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原本安静的庄园外突然暴起哄杂的声响。
“在北城发现了踪影。”
“马上设圈围捕。”
“走!”
人声鼎沸,先前的宁静不过是诱敌而出的粗浅计谋而已。
叶浮沉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旃蒙乙,确实是来助他逃出生天的人了。
“你要知道,为了给你创造出城的时机,北辽要死多少兄弟嘛?”
“所以你叶浮沉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去豫章。”
“走。”
两道身影借着夜幕窜出了围墙。
北城那边喧嚣震天。
北辽的人,在拿生命创造机会。
这笔账,北辽迟早要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