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玺元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天下团圆的日子,多少闯荡在外的人儿,在这日倍加思亲。
江右省,豫章府迎来了史上规模最大的武林大会,从疆域四面八方而来的江湖侠客,各大帮会,世家豪门齐聚于此。
几条大街上人满为患,却是少见当地的百姓,俱是那面有凶相跑江湖的人。
一股憋满的肃杀弥漫在空气当中,闻不到一丝温馨。
河流上稀稀落落地飘着几盏灯船,没有往年那般一河灯船拥挤的繁荣景象。
有百姓叠瓦片于塔上,准备圆月高挂之际燃灯庆贺,可放在今时今日,这把火该不该放值得思量。
应景的挂上喜庆灯笼,却也冲不散杀气,本该阖家团圆的佳节蒙上了不详的气息。
豫章府城里人满为患,而在城外更是刀光剑影寒气逼人。
北辽世子一行人即将到达豫章,早有人把消息传了过来。
同仇敌忾的江湖人自发的组织起来,几家说话有分量的世家门派却并没有参与其中,反而是一些武林里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最是活络。
江湖是个大舞台,搁在这般史前空盛的武林大会,正是江湖人发光发热的绝佳时机。
护国正道九大门派和武林四大圣地接连噩耗连连,几乎沦陷了大半,暗中被有心人怂恿的各大门派心思都开始雀跃。
其中以崆峒派,西风堡,两仪剑门三家最是闹腾,聚拢了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闹出的声势一点也不比在浔阳府外一夜屠杀的讨逆联盟逊色。
这群人就拦在豫章城外兴师问罪,要给还有脸面前来参与武林大会的北辽世子一个狠狠的教训,更加要让北辽的人见识一下中原武林的热血,可不是你们这些北辽蛮子说怎样就能怎样的,江湖有傲骨,他们这些人自认为是中原正统的脊梁骨,先把理给站稳了。
其实姜商一行人从浔阳出发一路到豫章,路程俱都在这些江湖人眼里,但有戊边军将领郭水井率着亲兵开路,零散的江湖人一路上还真吃了不少苦头。
姜商既然决定先动刀子再讲道理,来一手先兵后礼,下手不可谓不算狠辣。
接连打残了几帮江湖人群之后,一路平坦少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要说江湖人里也有可爱的一面,眼见着百人亲兵披盔带甲在前开路,北辽世子身边又有死士暗桩护着,甭说跑到跟前骂姜商几句,几乎一路下来连个面儿都见不到。
不死心的一些江湖宵小更是操起了石子往北辽的队伍里投掷,当然最后的下场都给暗中清理的将门八将逮着之后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就这么闹腾得下来,直到晌午才堪堪赶到豫章城外。
见着了密密麻麻散在城外的江湖人,操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就这么堵在城门口,看架势要进城到滕王阁见着那些个有座椅的江湖大佬,非得杀出一条血路不可。
深居简出的世子殿下也终于从豪奢的马车里钻了出来,一眼望去杀气腾腾,宛如自己当真是万恶不赦的江湖大魔头。
瞧瞧这一双双恨不得拆骨扒皮的眼珠子,姜商气笑了。
“你们这些人拦在城外是作甚?莫非本世子抢了你们的媳妇不成,什么仇什么怨呐?”
姜商扯开了喉咙叫嚷,声音悠悠传去。
一语激起千层浪,叫骂声如潮水一般的涌来,粗略一算堵在城门口的江湖中人起码得有千把来人,而且城墙上也是站满了人,随着群情汹涌纷纷破口大骂。
首当其冲的姜商一下子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却得闲撇了一眼墙头,清一色的江湖莽夫当中夹杂着一撮异样的色彩。
俱是那千娇百媚的水灵小娘子,各个神情焦灼,恰为俊名天下知的桃三哥赶来声援的,只是这群嗓子细的小娘子尽管嘶声呐喊,却很快被一浪又一浪的喝骂声掩盖过去。
一些江湖人已经拔刀拔剑,喊得面红耳赤,要不是郭水井让人列阵在前,铠甲鲜明,这些人怕早就按捺不住冲过来,乱刀砍死这作恶多端的北辽世子。
郭水井策马来到姜商的身边,闷声问道:“殿下,要不要发起一轮冲锋,这些人拦在城门口,我们要进去有些麻烦。”
少将雷霆饶有兴趣地望了一眼,到了真刀真枪干上的时候了,咱们这位世子爷到底会给自己展现怎样的一面呢?
姜商闻言嘿嘿一笑,“郭将军,让手底下的兄弟歇歇,又不是上沙场打战,再说了这些人只是被人愚弄的笨蛋,算不得敌人,雷少将,这里头谁是牵头的人给我指出来,擒贼先擒王,咱们就这么多人,难道还真跟整个天下武林开打不成?”
雷霆笑道:“可殿下若是想大杀一通也不无不可,就这么些各自为战的江湖莽夫,郭将军率队几个来回就能冲垮了他们,就算打混战也不是不行,末将担保可以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唉唉唉,雷少将你是巴不得本世子动刀子啊。”
“北辽的人,受不了这份窝囊气。”
“可江湖是江湖,沙场是沙场,既然这里举办的是武林大会,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打肯定是要打的,杀肯定也要拉几个刺头出来杀鸡给猴看的,你们都是戊边军的将才,和江湖人一般见识作甚?徒留话柄给这些莽夫说咱们北辽仗兵欺人,我啊,这次来是洗刷恶名的,可不想再担负一些莫须有的骂名咯。”
“一切随殿下的意思去办。”
雷霆驱马上前怒喝道:“聚众犯乱,你们可知罪加一等?”
这一声怒喝中气十足,宛如平地起惊雷,竟然盖过了浪潮般的喝骂声。
“崆峒派周青,西风堡伍修齐,两仪剑门郑天纵,你们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别当那缩头乌龟,想让江湖人给你们当炮灰不成?”
雷霆报出名字的几个,恰是闹得最凶的几家门派掌门人。
姜商跟着喊道:“咱按江湖规矩来,本世子今日要进城和天下人掰扯掰扯。”
“谁要是拦路,尽管出来手底下过一场。”
“是本世子干下的惨事,我认!”
“可若要强加罪证还不给人辩驳的机会,走遍天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兑,开路。”
姜商跃下了马车,明将韩小兑持开山刀在前。
“谁敢拦,一刀给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