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省,剑拔弩张,尤其嘉峪关一带愁云密布。
一身风尘的太华真人徒步在山野之中穿行,落魄的样子哪有一点陆地神仙的做派。
在山海关和帝武甲匆匆一晤,连重阳宫都没来得及回去就朝着西凉而来,一路上也不敢腾云驾雾搞得太过显眼,尽往深山老林里钻。
在这片大山走了些许日子,听闻云深不知处传来清幽的钟声方才有了一丝笑颜。
玄宗道门虽然不过多的参与世俗纷争里去,可太华一心想让道门成为中原国教,整出了巍峨气势的重阳宫,也算是为了撑门面。
可终归是脱尘之人,见着了宝寺名刹修建在与世隔绝之地没来由得有些羡慕。
暗叹了一声自己还是免不了俗念,为着道家道统一事四处奔走,要也能像林深处的那个老和尚这般清心寡欲或许这会儿的漠北巅峰之战也有他太华的一席之地,现在嘛,也就远远得观望着,没那个资格去谈论无上天道。
也不再使用轻功攀登,拂了拂身上的风尘正了正衣襟领冠,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尚算满意才踏步前行。
自己这一趟来可是代表道家的颜面,太寒碜的话丢了脸子,神仙不也得好个面儿?
一步一步地前行,踏着幽深的山间小道穿越片片密林,入眼处是一座算不得太过雄伟的小寺庙,一株遮天的梧桐掩盖着,像是镶嵌在树干里一般。
怕是谁也猜不到中原四大圣地之一的一禅寺是这么座略显萧条的破寺庙,放弃了天台山富丽堂皇的宝刹寺院,为求佛法真谛在深山云海之间结庐求真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贫道太华,特来求见龙智大师。”
在小寺庙前丈远,太华真人就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的扬声,态度无比诚恳。
虽说自己也有百岁高龄,历经蒙元大麓两朝,在世人嘴中实打实的陆地神仙般人物,可跟在里面坐禅的那位一比,终归还是个晚辈。
回想自己当初还在重阳宫当个小道童的时候就听闻过一禅寺的龙智大师已有百岁高龄,如今这么一算怎么也得有两百岁的年纪了吧,活脱脱地一尊活化石,见证了中原之地几次朝代更替,怕是如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晚辈。
寺庙内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真人请进寺,简陋之地没那么多的讲究。”
太华洒然一笑,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的人,不管是学儒,讲佛,论道都已经没有太多的讲究,大道同归,摆得架子是给世人去看的,私底下各个都俗得一塌糊涂,在还没成为真正的仙人之前,大家不过都是凡人,不也讲究个道法自然一说。
四大圣地之一的一禅寺几乎没有山门可言,一座小寺庙,潦草的修了个牌坊,写了个意味十足的禅字挂在上头。
太华穿过牌坊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入眼一位穿着白袍须毛皆白的老僧,赤脚盘坐在一个石墩上,手里拿着钵盂,敲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真人光临,只以此相迎,可别觉寒酸了。”
太华真人客客气气地在龙智僧人身边的石墩坐下,浅笑道:“有大师敲钵相迎,这天下可没几人有这等的福分。”
环顾四周,整座一禅寺没有任何其余人,显得异常得冷清,还能瞧见几段柴火堆放着,太华真人可以想象到往日里,龙智大师和慧昙和尚两人在此对坐参佛的光景。
在世俗之外,悟天地之广博,感人生之短暂,确实是一处方外之地。
“慧昙下山后,老衲也没人陪着说说话,真人来算是解个闷。”
太华真人欠身道:“大师乃真正世外之人,要是太华洗净了世俗杂念倒也愿意来陪大师谈佛论道,可惜尘缘未尽,怕是一身俗气把这世外净土给玷污了。”
老和尚眯了眯眼,道:“真人一来就把话题往两教合一上引,有些心切啊。”
太华真人顿时有些郝然,心底里确实有些急躁了点,多年的修心这会儿的表现略显昏聩,只得陪笑道:“贫道是个利益熏心的俗人,大师可莫要赶走贫道才是。”
“为后人留福祉,真人算不得俗人,还是老衲做得决绝了一些,不知慧昙会不会记恨。”
“佛子聪慧有大师指点怎会做如此俗念,大师多虑了。”
在天台山,一禅寺可有着偌大的产业,在前朝之际香火鼎盛比之少林还要昌盛些许,放下这般享受在深山结庐非大毅力者难以做到。
当然太华真人此次而来并不是真的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三教合一的路还长远得很,哪里是两人坐下来就能决定的事。
当下也不继续藏着掖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凭龙智僧人的智慧早已猜个八九不离十,很多事早该摆明了讲。
“贫道特来向大师求问,关于漠北巅峰一战的结局如何,天下当属大师的判断最有分量,还请大师解惑。”
龙智僧人被誉为当世通圣第一,是距离超凡境界最近之人,要对魔师天保,真叶史白眉,帝武甲三人之间一战谁最有资格说出结局的当属他无疑。
不过魔师天保并没有来找龙智打一架也足以说明,这位存世久远的得道高僧参佛多年始终没能走到超凡这一步,也是相当的可惜。
“超凡之境哪里是吾等俗人可以想象,白眉和帝武甲虽都有半步超凡的实力,可与一脚迈入超凡的魔师天保相比,半步之差,天地之别。”
“那岂非此战魔师天保必胜无疑了?”
“非也,不还有一桩变数嘛,那一战到底能打到什么程度出现什么后果,完全超出了老衲的想象,能做的无非是静待结果而已。”
变数自然就是让人猜不透看不懂的姜商,能想出这么一手,世人不得不佩服帝武甲的奇思妙想。
问了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之后,太华也就不再掩饰,堂而皇之的说出了此行最终的目的。
“不知大师对中原日后道统有何想法?”
龙智看了一眼太华,叹了一声道:“老衲坐禅百年有余,可谓碌碌无为,或许是该像真人一样,为后人谋点福荫了,中原经不起再一次的五胡乱华摧残,真人可放心,老衲会回天台山重开一禅寺。”
“苍生之福。”
钵盂的敲击声,再度响起。
悠扬如同钟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