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平静气氛被索林·佩恩生生打破，对方的话让涂山霖尤为吃惊，她今天在办公室等乔渊，一方面的为了拿回包裹，另一方面，她想看看那件事的真相，到底只是乔渊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
若是后者……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料，副社长的话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居然直接承认了，她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乔渊的猜测都是真的，原来这一切副社长都早早知晓，而他们全部都蒙在鼓里。
乔渊这里，也是脸色拉下，他已经准备好勾起指尖的旧神发丝了，或是呼唤顾汐月的真名。
“正因为老夫知晓黄衣之鸦在那里，才特意让你去，毕竟，你可是神明的使徒。”
索林·佩恩的话语平淡，却让乔渊一怔，更是让涂山霖愣在原地，张着小嘴脑瓜子嗡嗡作响。
神…神明的使徒……
她小巧玲珑的身躯一颤，蓦然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先前遇到了那位旧神，乔渊的解释是，一位朋友出手，她起先有所狐疑也没有多问。
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一位无比强大的旧神，乔渊的朋友，顶多是余烬的强者，似乎也够不着对抗旧神，除非是来自上层的大人物。
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尤其是那会儿他们好像都昏迷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人物可以做到。
除非是余烬里的六阶升华者！甚至七阶！
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前些天那个晚上，她打乔渊的那个电话里那个清冷女人的声音，竟是神明！
“……”乔渊震荡当场。
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他要的，虽然只有一个涂山霖听见，可这索林·佩恩如何知晓。
德古拉·玛姬先前说了，对方来自什么旧日议会，旧日圆桌会议，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小友，正因为我知道，你是神明的使徒，所以，紫水晶山最下面，对所有人而言可能都是灾难，唯独对你，是一个天大的机遇，是造化！”
“这是老夫对当初在约克巷子没有出手的补偿，”索林·佩恩遗憾开口。
这口吻里的遗憾令乔渊说不出话来，他揉着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不应该是这种回应。
这一切，和他预料的所有可能都南辕北辙。
“老夫知道，这种事不该提，”索林·佩恩又苦笑道：“可老夫也知道，你一定会来问。”
他打开橱柜，又取出一只玻璃瓶，递给乔渊道：“这是一份为你熬制的天堂魔药，作为老夫失言的补偿。”
乔渊双眸睁大，没有直接去接。
这又算什么。
他忽然有点懵，今天分明是自己去质问对方，却落得一个，都是对方的良苦用心的局面。
这一杯让他熟悉的天堂魔药，似乎对方，就最近这两天熬制成功，很新鲜。
“小友不用担心，可以拿这杯魔药去余烬检测，里面只要含有任何固有材料之外的成分，老夫都会亲自前去自首，不过老夫希望你可以接纳，这是我的诚意。”索林·佩恩把玻璃瓶塞进乔渊手里。
乔渊一时极为复杂，这魔药，他自然会给颜宝宝看看，又觉得必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怕他现在一饮而尽，也合适的很。
不过里面，还差上一物，还差上先去敖蔓蔓给的破碎黄布，需要重新熬制一番。
乔渊神色平淡的收起魔药，冲索林·佩恩道：“若无意外，作为余烬成员的我，往后与前辈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他一语双关，即是表达和直面旧神之道不同，又表达他可能会站在对立面。
只见索林·佩恩淡然一笑：“无妨。”
乔渊深吸一口气：“前辈好心，在下领了。”
索林·佩恩笑着：“是老夫惭愧，想着弥补，又不知如何弥补，只能以这种方式，虽然有些难以理喻，总归是过去了。”
“小友放心，老夫什么都不会说，想必，涂山霖也会守口如瓶。”副社长目光掠过乔渊，落在涂山霖身上，神色和蔼。
涂山霖啊了一声，似乎没回过神来。
乔渊没有去问，涂山霖他是了解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鲁莽又要强的女孩。
不过副社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打算再问。
他离开了索林·佩恩的办公室，心情患得患失，说不出来的复杂。
在他快要走出报社的时候，听见后头的喊声，涂山霖追了出来，不知何事。
“乔渊，等等！”
涂山霖跑的有点急，微微喘着气，小脸泛着红霞，娇艳欲滴，像水灵灵的小苹果。
“那个，可以拜托一下你么。”她的声音低微，似乎不好意思，又充满坚决。
乔渊忍不住打趣道：“不找副社长么。”
“我…我觉得你更靠谱些，不过副社长大人也很好心，只是这种事，他告诉我们也没关系啊。”
“这么容易相信人，也不怕我把你卖了。”乔渊笑了一声。
涂山霖摇摇头：“你不会的。”
“这么相信我，那我总的表示表示，”乔渊想了想，断然道：“说吧，什么事，我先答应好了。”
他的话让涂山霖又惊又喜的抬起头，小脸霎时通红一片，可以拧出水来一样。
“我想…想拜托你，能不能动用余烬的权限，帮我找一条白狐，好大好大的白狐，他是我在狐山的大师兄，他好厉害，当年受伤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如果找到他，或许…有解救我娘亲的其他方法。”
涂山霖的声音越来越低，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细如蚊哼，似乎抹不开面子。
“小事，”乔渊摸了摸涂山霖的脑袋。
涂山霖像小猫一样，开心的直笑，淡黄色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她很快从包裹里取出一物，那是她先前获得的三角形铁盒，充满邪恶的气息。
她双手抱着递上来道：“这个，你刚刚怎么不选啊，和你召唤的那个恶魔很搭耶。”
“不用，你留着，或许可以救你娘亲。”
乔渊挥挥手，目前一个呕吐魔咒还没有让他研究清楚，身上的物件也不少了。
涂山霖听的欢喜，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再也不再乔渊面前悲伤了。
“把你大师兄的详细信息手机发我，回去我就帮你查查，有线索直接打电话给你。”
乔渊嘱咐后，便离开了旧日报社。
这个点，中午时间，他有想去塞恩集团一趟，看看胡图，想想又作罢，如今掌握的踪迹，等下一次对方再前往永夜教会的时候，再去不迟。
该回余烬了，该转正了。
他打车回去，从欢喜州抵达十一区中心。
站在黄昏大厦下，乔渊有一瞬的恍惚，似回到第一次来的时候，大门里，是颜宝宝和福伯在打街机。
今天，颜宝宝不在，只有福伯。
还有几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员，年纪都比较苍老，背着仿佛墓碑之物，气氛严肃又压抑。
他记起来了，余烬里有三个部门，除了余烬本部外，裁决部，以及守墓部。
灰色代表余烬，黑色代表裁决，白色代表守墓。
乔渊站一旁，看着这些守墓人都把一块块墓碑，从园林进去，送到大厦背面。
这些墓碑，都是上一次局部战争中死去的余烬同胞，他看到了很多不熟悉的名字，有一抹沉重。
直到福伯向他招手。
“手里拿着什么，咦，是魔药啊。”福伯喝着茶随意开口。
乔渊笑着：“也不知真假。”
“难道不是你自己熬制的么，”福伯很快眯起双眼，认真看了看，凝重道：“嗯，有一丝旧日的味儿，不过魔药很纯粹，用料很好。”
“在十一区有如此浓郁的旧日气息，只有那位老鬼了，看来他想拉拢你？”
福伯的话里包含大量信息，大多在乔渊意料之中，他已经明白，这本魔药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兴致盎然的问道，想打听打听：“福伯见多识广，这也认得出来。”
“嗐，”福伯喝着茶，砸吧两下嘴：“这个老鬼啊，还算有点良知，不想和那些旧日余孽同流合污，所以创办了旧日报社。”
“不过你是我余烬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乔渊目中越发明悟几分，看来索林·佩恩只是一个出生不太好的家伙，能让福伯这么说，算是又让他松懈积分。
他手里的魔药基本上可以用了，等再给颜宝宝看看，多少也算帮了一个忙。
毕竟收集天堂魔药的材料就极为麻烦。
他陪福伯打了几把游戏后，走进黄昏大厦，熬制魔药和涂山霖拜托之事，对了还有转正。
顶层的高翔已经提前转正了，还是在那捣鼓着自诩伟大的发明，毫无长进。
颜宝宝不在总部，乔渊犹豫了一下，向着第三层走去，他打算直接找组长老虎。
组长的大门似乎天天关着，对于组长的了解，他还停留在“猥琐”的印象上，喜欢看美少女动画片。
在第三层，他见到了那赤膊抽烟的男人，似乎先前在哪里见过，好像就是在和巴奈特·威廉血战的最后，依稀看到几个和颜宝宝差不多的强者。
有那么一个，在雨中点烟的家伙，印象深刻。
他很快收回目光，敲了敲组长的办公门。
“进来，”里面传来老虎的声音。
乔渊迟疑了一下，小心的打开黑色的办公门，生怕对方再扔出一只果汁瓶。
组长的办公室里，依旧静宜，泛着微微的紫色光芒，上一次他进来，叹为观止。
士别三日，如今的乔渊具备霸道一阶，五颗星辰之光，已然今非昔比。
这第二次进来，不曾想，竟然感到更为强烈的异样，他的眼皮微微跳动，本以为，自己会更为适应。
他逐渐发现，异样的根源。
他一直以为这组长的办公室外，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远不在十一区，这办公室不一般。
可他现在蓦然发现，办公室本身平平无奇，窗户外的古堡世界也无足轻重，根源在组长身上。
不是门后的世界奇异，是这个世界因组长而奇异！
他豁然开悟，如置身于茫茫大海上的渔民，起初对于海洋的恐惧源于未知，逐渐明白，海洋本身就充满恐惧，未知和神秘，都由海洋赋予，而不是赋予海洋。
这些想来简单的道理，他过去并未察觉过。
这一刻的乔渊像入定一般，有了很多理解，对于诸多事件，都有了更深的领悟。
比如对于索林·佩恩的事情，他一直觉得对方在耍什么阴谋，算计。
他通过敖蔓蔓，颜宝宝，德古拉·玛姬，顾汐月，涂山霖，甚至是福伯，一切可以打听到线索的方式，去打听对方可能存在的破绽。
他希望对方露出马脚，他迫切的想对方哪里不对劲，所以刚刚在旧日报社，他是迷茫的。
就像沦陷在茫茫大海里的渔民，渴望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海的最深处有什么。
渔民会通过各种传说，或传闻，或典籍登方式去寻找真相，寻找他们认定的真相。
认定海底有怪物，认定海的对面是彼岸！
然而，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在此刻，在他明悟之后，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忌惮索林·佩恩了，不是因为对方神秘，也不是因为对方与旧神有染。
同样于旧神有染的涂山霖，他一样相处的来，哪怕是艾利克斯那种混蛋。
仅仅是，他对于索林·佩恩的本身不信任。
对方的出生，对方的来历，对方与旧神有染，这些通通都只是他怀疑的借口。
任何一个借口，都是加以笃定的方式。
乔渊甚至有点后知后觉，他觉得并非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恰恰他之前想到过，却又忽略了。
一个强大的老头，派遣一群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少女少年去探险，去直面旧神。
这才是根源。
哪怕对方来历正常，与旧神也没有任何关系，依旧会让他警惕。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又逐渐明白了什么。
或许，并没有太多的升华者想要直面旧神，对方如此拉拢他…怕如他这样的人选，才最为合适。
乔渊一瞬恍然，又有些想笑。
或许这就是真相吧。
他琢磨着，来到老虎的办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