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淮城陈家二房老四,自小苦读圣贤书,私塾先生夸其有慧根,十三岁过了童试,中了秀才。
但是不知是否老天爷要降其大任,直到三十五岁,才考过乡试,中了举人。
中了举人没能过会试,更遑论参加殿试考个状元探花了。
到了这个时候,邻里街坊其实就在背后念叨着什么了。说还以为陈家好不容易能出个大官呢。
也有人会说中了举人已是了不得,以后定可以平步青云。
但也有人在泼冷水,说中了举人又如何,起码淮城的父母官轮不到他来做。
没想到啊,真是一语成谶,陈流在举人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朝廷就像是忘了这个举人一样。
陈家二房的大哥也曾劝过他,或许可以向外州地界尝试一下。
陈流没有答应,依旧在等待着什么。
陈家虽然已经没落,但还是有些人脉,或许真的能为考中功名的陈家子弟谋取一个官职。
但是其中肯定不包括他,陈家二房的老四!
传承这么久的家族,很多东西都已腐朽不堪了,陈家二房是陈家势力最弱的一房,很多时候很多该有的利益都会被抢夺出去。
他们怎么可能会让陈流当上官?
更何况陈流也看不上外州地界。
他要就要最好的,而整个扬州,淮城就是最好的地方!
他可以等待,等待属于自己的时机到了。
当时人都说他痴人说梦,南淮候正是当打之年,韦齐又正得人心,淮城县令的职位怎么可能轻易给了你?
但是陈流不去管,他私下与当时的世子叶潭联系,做其幕僚,为其出谋划策。
也有许多人在背地里说他是叶潭的一条狗,陈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为叶潭卖命。
许多时候,叶潭做出的荒唐事,都由陈流去解决,也因此,他的身上多了许多骂名。
陈流都不去管,只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日,南淮候溺死荡秋江,韦齐得罪叶潭麾下武官落马,他,作为叶潭最信任的幕僚,凭着举人的身份,自然是坐上了县令这个位置。
就在他坐上这个位置的后两个月,可以说这些年来得罪过他的、骂过他的、嫌弃过他的,都被他整的生不如死!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陈流不满足于此。
他的心中早有谋划,先当县令几年,然后他便会去求侯爷,让他去当个知府。
而到时候,他就又可以往更高的位置上爬了。
但是这种美好的想象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因为他的门外,来了两个人。
长相普通,一个散漫,一个冷峻。
“杀了虎儿的人?”
陈流冷冷问道。
吴悠砸吧了一下嘴巴,虎儿,这个名字可真不适合那个年轻疯子。
“你很聪明,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余柯也冷冷地看着他.
陈流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放到一座玉石笔架上。
“你们胆子倒是大,竟敢擅闯衙门,这可是死罪!”
他缓缓坐下,靠在椅子上。
“你手下的捕快都被派去烟雨巷了,这里也就剩下几个皂班。”
后面的吴悠笑着说道,走上前来就着陈流的对面坐下。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其他动作,桌子下的摇铃也别扯。
烟雨巷离这里有八里远,算上剩下的皂班衙役跑过去通知的时间,怎么都要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还有,我查过的,你手下最厉害的捕头也才六品,就算那时你没死,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救不出你来。”
陈流的脸色顿时一滞,心里才是真正害怕起来。
“你们要是杀了我,就别想逃出这个淮城!”
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杀一个江湖人士跟杀一个朝廷命官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在淮城,就算南淮候自己不去查,朝廷都会派人来查。
这是朝廷的威严所在,若是自家官员随意就能被人杀了,那还得了?所以这种命案是一定要破的
而长安的六扇门,向来不缺神捕,就算凶手是九品,都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吴悠侧了侧头,耸了耸肩。
“所以我们没有想对付贤侄那样对付你啊。”
陈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好像被拿捏住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背后的主子出来,我要跟他们谈。”
陈流始终觉得他们背后是有人的,或许明面上、也有可能是暗地里看自己不顺眼的同僚。
吴悠摇摇头,道:“不要尝试拖延时间,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问些什么。”
陈流皱眉,问道:“韦齐那件事?还是杀人魔,亦或是老侯爷的事情?”
这是现在淮城官场讨论最多的事情。
吴悠一时愣住,看向同样有些愣的余柯。
所以这个家伙这么自觉吗?
他又笑了一声,道:“都说说看。”
余柯随即弹了一指,真气将桌子上的玉石笔架击碎,沾了墨水的狼毫被崩到了地上。
“不然你知道后果。”
大莫是一个时辰后,陈流所在的房间内响起一阵绳索缠动的声音。
又是半个时辰后,捕头终于带着手下赶回府衙,却没有看到县令大人的身影。
他叫来皂班衙役问话,衙役回说大人并没有出门。
捕头这才觉得不对劲,连忙跑到后院,最后是在后院墙外的一株树上,发现了被扒光衣物、只穿里衣的大人!
他的嘴巴被布团塞住,双手被反绑吊在树上,树上好像还贴满了纸,树下有过往的百姓在指指点点。
捕头大惊失色,连忙跃上树梢将大人解救下来。
他赶紧将大人口中的布团取出,就听到耳边一阵怒吼声。
“给我找!一定要抓到那两个畜牲!”
……
又是一个时辰后,吴悠将最后一张纸糊到墙上,随后窜进一处偏僻小巷子,换了一身打扮,还有脸上的面皮。
余柯也在里面。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刚教训完县令大人的家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个县令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竟然只交代了韦齐的事情。”
吴悠嘀嘀咕咕说道。
余柯沉吟了一会,说道:“像他那样惜命的家伙,应该不会装糊涂。”
两人在刚刚就表现地天不怕地不怕,陈流在考虑到自己生命安危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尽量保全自己。
这是之前余柯对他的评价。
一个可以蛰伏这么多年的家伙,生命绝对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拿出手里唯一剩下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与他们贴在各处街巷上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些是吴悠用陈流的纸张,故意拿左手写的。
这一张,则是余柯凭借记忆自己抄录的。
上面写满了陈流的口供,里面包含着上一任的县令,韦齐为何会入狱的事实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