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在欺骗和被欺骗的过程中度过的,方回“骗”了张昌宗和张易之几百两银子,同时,慕容嫣也骗了他。说好的在皇宫里谈一场风花雪月轰轰烈烈又胆战心惊的恋爱呢?这娘们儿竟然一直没有露面。
这一场麻将一直打到天色暗了下来才结束,结局是方回和太平公主赚的盆满钵满,张昌宗和张易之输的小脸哇绿哇绿的。
本来太平公主还说要留方回在宫里再留宿一晚上,聊聊天,说说话。方回哪敢答应,留下一句天色不早了,家里锅上还炖着汤,然后匆匆逃离这深宫大院。
开什么玩笑,打昨天起就一直陪着小心,虽然皇上老太太看起来和蔼慈祥,可他知道那都是假的,你就说吧,哪朝哪代的皇帝你见过和蔼慈祥的?你把他们哄开心了,你是让无数人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红的红人,你要是把他们惹怒了,长八十个脑袋也给你砍了。别看张昌宗和张易之这俩货风光无限手握大权,未必比自己过的舒坦。
至于他离开时太平公主那声似忧似怨的叹息,方回很费解啊,可又不敢细琢磨。七拐八拐迷路两次,在差点让禁军当潜入皇宫的刺客抓起来后,终于走了出来。
一出宫门,方回便看到程伯献和李隆基站在宫门前不远处的路边,视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为无物,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当然,侍卫们也不敢管,能不能撵,一个是功勋后代一个是皇亲国戚,谁敢?
见方回出来,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程伯献挤眉弄眼道:“方回,嘿嘿,听说你跟姓张那兄弟俩打麻将赢了几万两银子?”
方回一愣,道:“靠,你听谁说的?几万两银子?”见两人一脸奸猾样,方回立刻就明白他俩跑宫门口干嘛来了,这是准备让自己破财啊。
“听我说的。”李隆基拍着胸脯,斜眼看着方回,鄙视道:“不是吧?赢了几万两银子,不说请我们喝花酒,吃些美味总是可以的吧?难道你真这么小气?”
“你才多大,喝毛的花酒?”方回瞪大眼睛,问道:“我前前后后一共才赢了几百两,哪来的几万两?”
“那就是我听错了,几百两就几百两吧。”李隆基摇头晃脑道:“走吧,听说城西有一家斗鸡的馆子,去看看热闹去。”
“不去。”方回果断拒绝:“这一天尽瞎玩了,皇上封我个户部副侍郎我还没去衙门点卯呢——哎,你们谁知道户部衙门怎么走?”
“别管这些了,又不急。”李隆基似乎知道些内部消息,仗着自己年纪虽小但发育良好,跟程伯献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方回就跑,边跑边说:“明日自有人去给你送旨,今晚先玩个痛快。”
方回是个很随波逐流的人,皇上都不急他急什么。一群人走街串巷的进了李隆基说的那家斗鸡的馆子。为什么说是一群人呢?因为小李王爷身边还跟着七八个护卫,个个是身高体壮的扎须大汉。在人满为患的斗鸡场里很容易便清出了一片视野和位置都极好的地段。
要玩就玩个痛快,于是,方回把身上那二百两的银子输了个精光,让程伯献和李隆基拍掌称快,说是被方回赢了那么多次,总算看到他输了。
回到广平郡公府已经是深夜,跟程伯献分道回房,刚一推开房门,正准备拿火折子把蜡烛点上,方回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黑暗中,他房间那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人,手里还抓着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
“靠,是人是鬼?”方回大叫一声。
正准备转身跑出去喊人,黑暗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别跑别跑,是你师傅我。”然后,火光闪动,蜡烛被点燃。
方回这才看清那人是谁,正是那天说是要跑路的便宜师傅天机子,还是那一身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道袍,手里抓着的不是暗器,是鹅腿。
“下回先吱个声行么?”方回没好气的坐下来,提起茶壶灌了口水道:“人吓人吓死人的,我要是让你吓死变成鬼也饶不了你——你不是跑路了吗?”
说起这个,老家伙冷哼一声,指着方回道:“小兔崽子就坑你道爷吧。”
方回眉毛一抬:“放屁,啥时候坑你了?”
“孽徒,说话积点口德,好歹我也是你师傅。”天机子一拍桌子,随手一挥,一阵阴风刮起,房门便被关上。
方回一愣,警惕道:“你要干嘛?骂你一句犯不上杀人灭口吧?”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恶寒:“老家伙,你别说你好男风——”
“放屁!”天机子脸都绿了,指着方回哆嗦了半天,哼道:“之前的事道爷就不跟你计较了——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是要给道爷我养老送终的。”
不好男风?那就好。
方回松了口气,坐下来喝茶压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养老送终的?”
“不记得了,但是你说过。”天机子一脸笃定的耍赖皮。
方回撇嘴,不跟他比不要脸,讨价还价:“只送终行不行?”
天机子压根不接茬,话锋一转,问道:“听说那女皇帝封了你个什么大周银行行长的职位?这是什么官职?听起来古怪的很。”
“我还兼着个户部副侍郎呢。”
天机子眼前一亮:“哦?这么说就是管钱的了?”
“你要干嘛啊?”方回防贼似的看着天机子。“还有,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天机子得意的一笑,摸下巴:“这你就别管了”
“嘿嘿,小子,你知道咱们属于哪门哪派吗?”天机子笑眯眯的看着方回问道。
“不是龙虎山正一观吗?”
“呵,你还记得?”天机子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那为师再问你,你可还记得为师的道号?”
“大机子?”
“咳咳,天机子,上面还有一横呢。”天机子干咳两声,目光偷偷摸摸的往下瞄了瞄,嘀咕道:“不过也确实不小。”
“咳咳——”这回轮到方回咳嗽了。
“这么说吧。”天机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方回,说道:“为师乃是龙虎山正一观的第二任掌门,无儿无女,也未曾收过弟子,你算是道爷我的第一个入室弟子,也是关门弟子——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方回歪着脑袋看他:“你人缘差,别人不愿意当你徒弟?”
“胡说,为师人缘好着呢。”老家伙吹胡子瞪眼——哦,他没有胡子。“跟你说正事呢,你认真点,莫要再与为师胡搅蛮缠。”
方回不置可否翻了个白眼:“你说呗。”
“刚才说到哪了?”
“说你人缘差。”
“我人缘——呸,孽徒,说了不要再胡搅蛮缠,你若再这样,那为师便——”
“你快把我逐出师门吧。”
“放屁,把你逐出师门谁养我?想的美。”
不要脸!方回心里腹诽。
把话题拉了回来,天机子道:“你是道爷唯一的弟子,那么换句话说,将来你便是我龙虎山正一观的第三任掌门人,你明白吧?”
方回大惊:“你让我当道士?”随即使劲儿摇头。“不当,坚决不当,谁爱当谁当,我还没娶媳妇呢。”
“那这个以后再说。”天机子点点头,也不强求:“既然你是正一观第三任掌门,那就该为咱们正一观做些事,你说对不对?”
方回不说话,警惕的盯着天机子,半晌,小心翼翼道:“你准备让我做什么啊?我先说好了啊,杀人放火拐卖妇女儿童拦路抢劫非礼黄花大闺女的事我可不做。违背江湖侠义道的的事我也不做。”直觉告诉他,老家伙用心不纯。
“哪来那么多屁话。”天机子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对你来说,这事简单的很——咱们正一观年久失修,你拿点钱出来,我找些工匠休整休整吧。”
果然用心不纯啊。
方回满心郁闷,老家伙义正严词的说了半天,又是唯一的弟子又是掌门的,感情在这等着呢。
方回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钱倒不是问题,你要多少?”罢了罢了,老家伙好歹也算是个顶级保镖呢,虽然脸皮厚了些。
“不多,一万两就行。”见方回同意,天机子笑的脸上全是包子褶。“这下好了,等道观休整完,便可广收门徒了。”
“你等会!”方回一抬手,错愕道:“广收门徒?什么意思?”
天机子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方回目光不善道:“说不说?不说这钱我不出。”
“别啊。”天机子一脸丧气道:“好吧,既然你是咱们正一观未来的掌门人,这些事情也是应该让你知晓的——咳咳,这个吧——咳咳,咱们正一观不算什么大门派——咳咳,门下弟子少了些。”
“有多少人?”
“这——”天机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不多,就这些。”
“两千人?也不少了。”
天机子一脸尴尬:“不是呀,我伸两根手指头的意思是——就咱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