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行回身看着她的粉面,心里也是一动。但又终究不是自己决心要的,今夜更的确有大事要办,他只得狠狠心,推开了她的手:“或许明天,本王亲自为妹妹烹茶。”
在幸华无奈而渴望的眼神中,刘子行带上近侍宦官,快步走了出去。
“那就说好了,明天哥哥一定给小妹烹茶!”幸华回过神来,追出去不顾及地喊道。
答应一声,刘子行两人的身影,像是鬼魅一般随即消失在暗夜中。
向侧院走着,刘子行不断地为自己鼓劲,借以止住自己颤抖的身心。
原本可以由小南辰王轻易地,突然地除掉赵腾,但刘子行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更为自己将来夺得大位获取政治筹码,而坚心要亲自动手。
太府卿赵腾此时权势熏天,自然也是防守严密。刘子行即便知道此行凶险,却还是在和小南辰王约定之后,决心亲自杀死赵腾。
到了赵腾居住的院落,他请禁卫进去通报后,带着内侍走进院内。四处都是明里暗里的卫士,刘子行两人此时即便害怕,却也不能后退。因为此时这两人稍有异样,就会立即被擒获乃至立即被处死。
迈着尽可能平稳的步子,刘子行走到卧室门外,镇定地说道:“本王亲自做了一些小点心,前来奉献给太府卿。”
门口的十几名大内侍卫,立刻先进去一人通报,随后回来说道:“请进。”
刘子行和手里拎着食盒的内侍才要迈步,却见这些侍卫立刻拔刀威吓:“太府卿已经用过了晚膳!”
坚定了决心的刘子行,只好转头对内侍说道:“那你就留在外面等候。”
内侍不能进去相助,只得带着焦急万分的心情,站在门外等候。
刘子行前脚进了屋门,随后屋门就被侍卫关好。带着心中的忐忑,他向内室走去。
此时的赵腾,正在几名女使的服侍下洗脚。见刘子行走来,他笑着招呼道:“太子来了,过来吧。”
刘子行见到这个祸乱朝政、后宫的人,心里的恐惧逐渐转为了愤怒,也不再觉得过分紧张了。
他向前走着,嘴里说着:“我本来准备了一些小点心,要奉献给太府卿,却被侍卫们拦住了。”
“哦,我已经用过晚膳了。太子不满意,待我明日好好斥责他们!”赵腾自顾说着,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刘子行走到他的面前,施礼说道:“太府卿为国事操劳,实在是应该好好享受一番。”
看了看他,赵腾豪气地说道:“我原本只是个普通的阉人。可现在却是你们这些皇子、王子每天陪着说话,又有宫女供我使用。我当然满意至极,肯定要好好享受了!”
说罢,他大笑不止。
一名侍女拿着擦脚布近前,要为赵腾擦脚。刘子行灵机一动,干脆地抢过来,笑着说道:“太府卿对本王多有照顾,该由本王来服侍才对。”
“这,合适吗?”赵腾带着诧异说着,却已经从洗脚盆里,抬起湿漉漉的脚来。
很明显,他这个狂妄至极的人,是为得到太子的精心服侍而欢喜了。
刘子行半跪下来,带着微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很合适。”
“是吗?”赵腾眯着眼睛说罢,随即就“哈哈哈”地狂笑起来。随后,他舒服地向后躺去,为处在巅峰的自己开心不已。
自觉到了巅峰,那就是该衰落,甚至迅速衰落的时候了。
赵腾正在闭着眼睛继续妄想,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被一块湿漉漉的布堵住了。
刘子行此时也不顾及自己孱弱的身体,奋力用擦脚布按在了他的嘴上。
赵腾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奋力挣扎着。旁边的那几个宫女,各自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不已。
“快帮我!否则,大家都是死!”刘子行一边按住赵腾的嘴,一边对她们低声央求道。
几个宫女回过神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杀死赵腾,她们必会因为救护不及时而被处死;若刘子行单独杀死了赵腾,她们也会因为不出手帮助而被处死。
与其这样,不如帮助刘子行。
几名宫女立即近前,或者按住赵腾的胳膊,或者压住赵腾的嘴。而刘子行手中的那块擦脚布,一直没有离开过赵腾的嘴巴。
许久,赵腾终于停止了挣扎、反抗,身子也僵硬了。
刘子行暗呼口气,看着这个恶贼,自己的胸中满是豪情。
丢掉手里的擦脚布,他转过身走出内室,再到屋门口。
拉开屋门,他挺身大声说道:“赵腾祸乱朝堂、贻害后宫,本王已经将他处死!尔等还不立即归顺?!”
门口的十几名侍卫听得呆愣,随后就醒过味来。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哗郎朗”地各自拔出腰间的佩刀。
刘子行临危不乱,再次大喝道:“小南辰王的王军已经进城,你们还不跪地求饶,更待何时?!”
侍卫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咬牙说道:“不是他,我们仍能享受富贵!如今太府卿既然已死,我们就杀了他,然后逃出城去!”
刘子行大声喝道:“还敢作乱?!”
他的话音刚落地,就见一名侍卫横眉立目地举刀噼来。
手里没有兵器,他下意识地连忙用手臂格挡,顿时钻心地疼痛传遍了全身。
赶紧捂着胳膊逃跑,但他还没跑几步,就又被另外一名侍卫挥刀砍中了大腿。
“哎呀”一声惨呼,他扑倒在地。那些侍卫随即涌来,再又挥刀噼来。
那边的内侍毕竟忠心,又也知道自己终究也是跑不了,只得拼死近前。
“别伤太子!”他尖厉地大喊一声,随即扑在了已是血肉模湖的刘子行身上。
侍卫们已经杀红了眼,仍把雪亮的钢刀,往地上这两人招呼。
转眼间,内侍的尖细声音先没有了,刘子行还在勉强挣扎:“饶了本王,诸位仍是富贵……”
侍卫们不是傻瓜,谁能相信此时的他说的话?于是,这些人仍是高举佩刀,向刘子行狠狠地噼来。
面对屠刀,刘子行只得闭目等死,心里暗自恨道:或者是我行动太快,或者是小南辰王有事耽搁而来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住手!”伴随着这样的喊声,无数精勇的兵士冲了进来。
“快跑!”那些侍卫这时醒悟过来,发声大喊后,想要夺路逃命。
“还想跑?”这话才一出口,小南辰王周生辰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无数火把的光亮之中。
这些侍卫当即呆愣,王军兵将随即冲上来,把他们尽皆斩杀。
走到血污遍体的刘子行近前,周生辰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皇,皇太叔,我,我是刘,刘子行。”刘子行挣扎着说罢,顿时昏厥了过去。
“快把太子护送到东宫去!各处宫殿一律严守,无本王之命,不准任何人出入!”周生辰立刻下令道。
再走进室内,他确认了赵腾的确被刘子行憋死,不由得叹道:“刘子行果然决心很大。”
那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是,是太子逼迫,哦不,是我等助太子杀死了太府卿,哦不,是”
她们根本闹不明白,此时的周生辰是什么态度,所以只能嘴里胡乱说着。
“你们都是有功之人,不必再害怕了。”周生辰为此事定了性,这些宫女终于心安。
她们随即暂被安置在一见空着的房间内,周生辰命周天行斩下赵腾的脑袋,由一名士兵拎着。
再立刻带着周天行、宏晓誉、凤俏等人出了宫城,周生辰命人围住附近的街道,抓捕大将军刘元。
此时的刘元,正从歌楼妓馆出来,在一众侍卫的护从下,骑马返回自己的府邸。
暗夜中的街道,原本早已经宵禁。而自恃无人能管的刘元,却行走得安然自在。
这样的荣耀与威权,使得他只能仰头朝天,人间的一切都不能入眼。
正在行进,他觉得队列忽然安静了下来,自己的马匹也停住了蹄步。
睁眼向前看去,他见到许多黑衣武士,各自手持兵器,正对着自己的这一行人严阵以待。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怕死吗?”刘元轻蔑地问道。
他开口问了话,那些人却毫无动静。
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刘元再次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现场无人作答,但有一人骑马,从远处缓缓而来。
借助旁边的火把光亮,刘元眯着眼睛看过去。待他逐渐看清,并确认了来人之后,不禁大惊失色,口中结语说道:“你,你?周生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接到陛下密诏,要拿你入狱受审。”周生辰冷冷地说道。
“赵,赵腾呢?”刘元呆愣地问道。
“他已被太子刘子行扼死!”周生辰漠然答道。
“嗯?太子?他竟有那个力气?”刘元感到难以置信,“太子怎么不来?”
“目前生死未卜。”周生辰说罢,摆了摆手。
众多王军兵将一拥而上,刘元见大势已去,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此时,软禁太后的宫中,漼广与戚真真面对而坐。
眼见漼广的精气神都很好,戚真真先是诧异,再又苦笑着说道:“如此看来,太傅是韬光养晦了。”
漼广不禁挺了挺身子,想想也的确连自己也说不清,只好略微拱手答道:“或许是天意吧。”
笑了笑,戚真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再说道:“既然是天意,太傅不在家里好生安养,却进宫来是为何事?”
“太后,小南辰王已经入城勤王。赵腾、刘元必可伏法,陛下当得解脱围困。”漼广缓缓地说道。
戚真真不禁呆住,手中的酒杯不禁掉落在地,发出“叮当”一声。酒浆也是洒了一身,她已浑然不觉。
“小,小南辰王?他,他入城了?”戚真真惊惧至极,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
“太后请放心,有老臣在。”漼广大气地说道。
戚真真听了,神色中立刻现出乞求:“太傅,我近几年毫无参政,真的对那些人的妄为一概不知啊。”
她的确害怕,在这样的乱局中,死谁都是可能的,都是应该的。
“老臣既然说了,就一定能护住太后和陛下的安全。只不过,”漼广说到这里,有意地咳嗽几声。
“请太傅尽管说。”戚真真着急地说道。
“当年漼氏女指婚给先帝太子,却没有得到结果。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漼氏时宜又被迫指婚给广陵王。这婚约极为不正,涉及了漼氏的清誉。因此,老臣恳求太后和陛下,废止这个婚约。”漼广说得和缓,但语气颇为严厉。
戚真真听了立刻答道:“我当初也说不妥的。广陵王做了太子,那就相当于漼时宜降了一辈。现在太傅说出来,我和陛下肯定都是认可的。”
点点头,漼广从袖中拿出那纸婚约。
戚真真连忙接过来,干脆地举在蜡烛上烧掉了。
“然后呢?请太傅接着说。”她再焦急地追问道。
漼广缓缓地站起身来,施礼说道:“就此一事而已。其它的,就由小南辰王与太后、陛下做主就是。”
说罢,他就住着王杖,迈步向殿门处走去。
戚真真顿觉讶异,稍愣之后连忙追了上来。
“太傅有事尽管说,我但无不从的。”她恳求着说道,急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笑了笑,漼广澹然地说道:“老臣说只有此事,太后并不能体会。清贵人家视清誉胜过性命,现在太后应该略微知道一些了。”
说罢,他咳嗽两声,继续迈步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戚真真呆呆地站着,心里暗道:你这是在捉弄孤了?!也罢,孤暂且装着顺从,待以后得到机会,再整治你等!
第二天的皇宫宫门,仍是按照时辰打开。众多文武官将,带着如同往日的倦惫神情,迈着有气无力的腿,拖着精神萎靡的身子,相继走进了太极殿。
各自摆样子站好之后,他们先是叽叽喳喳地耳语几句之后,就因为看到了一人,而齐齐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太傅漼广,正拄着王杖,远远地站在靠近皇座的地方。
“呃,”宰相刘巍立刻惊讶地开了口,“太傅?你,你不是才会中州,正在府中养病吗?”
笑了笑,漼广略微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既然能够起身,老臣不敢躲在家里享清闲。”
刘巍等人还在奇怪,只听内侍高喊一声:“陛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