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兴还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还在尽力为了自己的主子辩解,妄图挽回这段已经破碎的母子之情。
“殿下的眼睛实在是无辜,娘娘她也是心痛不已,天下哪一个母亲会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啊!她是为了让您能远离朝堂纷争!她是在保护您啊!殿下!”
松淳绝望的紧闭双眸,这下才算是全完了!
男子冷笑,觉得既可笑又无奈。
“呵,方才我还不知是哪位娘娘,还是要多谢你的提点啊!始兴!”
始兴震惊抬眸,这才知道原来殿下什么都不知道,方才的话竟是在诈他!
哐当——
长剑落地,男人绝望的眼神中满是凄凉。
他就不该投身在这帝王家,他就不该寻找真相,如今竟然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身上。
原来自己苦苦寻觅,最大的仇家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叶靖义转头来到内宫,二话不说直接冲进瑞玉殿,一众宫人都不敢阻拦,甚至连抬眸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如此这般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带着怒气冲进了刘婕妤的寝殿。
“太子殿下到访,也是要通报一声的吧?如此闯入,未免失了礼数!”
刘婕妤身边的贴身宫人秋容在见到怒气冲冲的叶靖义之时忙上前阻拦,站在太子面前,没有丝毫畏惧。
“滚!”
男子冷不丁说了这么一个字,这就让秋容更加不敢离开娘娘身边,生怕他会对娘娘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秋容。”刘千岩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你先出去吧。”
“可是娘娘...”
“去吧。”
既然娘娘都如此说了,身为奴婢的秋容自然也不好忤逆,也就很是不服气的退了出去,此时偌大的寝宫之中就剩下这对母子。
一身清素的妇人慵懒的倚靠在金枝软枕之上,如瀑般的青丝尽数被一根素钗挽起,一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妩媚万千,平滑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还真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宛若少女一般。
女子的右腿屈膝放置在软榻上,左腿则悠闲的耷拉下来,未着鞋袜的玉足下还踩着一只如矮桌般大小的御龟,悠闲自得的模样好似刚出浴的美人,艳绝天下,举世无双。
刘千岩如此,就连亲生的儿子都有些呆滞,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也是了,今日是叶靖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从前只听闻他的母亲乃是这内宫之中最美颜绝尘的女子,深受父亲怜爱。
他从前看不见,再加上刘千岩为了与儿子保持距离,几乎是缺席了他所有的生活,因此他们也就没有了寻常母子的亲情,反而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今日一见,叶靖义才终于明白了石之柔当初为何说他的样貌实在是好看,有这样一位母亲又哪里会生出丑陋的儿子呢?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
男子不满蹙眉,看着母亲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疑惑:“娘娘如此,可是折煞本殿了,本殿愧不敢当。”
刘千岩眼角微眯,朱唇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仿佛有着勾人摄魄的魅惑。
“殿下福泽绵长,如今也成为这丰奕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自然是最尊贵的存在,何来折煞一说呢?”
“少废话!我只问你,刺杀柔儿,是不是你的主意?”
女子微垂眸,幽深视线落在脚底的御龟身上:“是。”
男子眉头深深的宁在一处,令人震惊又意料之内的答案最终还是从刘千岩口中得到证实。
“为何?”
男子不死心的追问,榻上的刘千岩却没了半点回应,缓缓抬手,探上手边一个汤匙大小的玉佩握在手中把玩。
那玉佩触感温润,清透到没有一丝杂质,却有着墨绿与赤红两种颜色交相辉映,圆润的玉佩中间还刻着一个“无”字,龙飞凤舞的笔记瞧着倒不像是宫中的物件。
见着女子不说话,叶靖义再次开口,却是将母子俩的情分就此斩断。
“她是本殿的新妇!对她下手便是与本殿作对!即使为本殿的生母,也不行!”
女子仍旧没有抬眸,拇指轻轻摩挲手中玉佩,看上去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在承受千刀万剐一般的痛楚。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儿子,她又如何能割舍?
“本殿竟不知,婕妤神通至此,竟能将杀手安排入宫,还潜伏在本殿身边多年,若不是本殿如今重见光明,倒还看不清你这心肠如此歹毒,妄想对本殿的新妇下手!”
女子眸底闪过一抹不忍,她始终也只是个母亲啊!
“今日索性就将话说明白,石之柔是本殿的太子妃!若是有谁胆敢动她一根毫发,就休要怪本殿不顾母子情分了!”
男子说罢,毅然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眷恋。
宽榻上的女子此时才缓缓抬眸,不舍视线跟随儿子离开的背影,眸底浮上一抹艳羡。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可唯独她,早在入宫之日,便没了选择的权利,只能任由自己埋没在这无尽的红墙绿瓦之中,消磨余生。
太子殿下怒不可遏的来,又怒气冲冲的离开,没人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如今人中龙凤,与生母彻底翻脸,难道还在怨恨婕妤之前对他的冷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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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园中
石之柔正坐在思乐院的湖中亭上,看着身边无数锦鲤摇尾乞怜,竟觉得身心都舒畅许多。
温巧陪伴在姑娘身边为她扇凉,瞧着姑娘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劝说道:“姑娘如今可是万人敬仰的太子妃了,也算是苦尽甘来,想必娘子在天上也可安心了。”
女孩回神,伸手捏起一小撮鱼食洒在水面上,顿时引得鱼群争相抢夺。
“我母亲死的冤枉,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将她好生安葬,如今我终于有了这个本事,也想劳烦你带着人去将我母亲的尸身给找到,建造一个衣冠冢,好让她能安心长眠吧。”
温巧眸中满是落寞,抿着唇,低声道:“哎,奴婢定不辜负姑娘的嘱托,将娘子好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