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氏兄弟被释放后,士子楼更热闹了,牧清三兄弟将当日殿试所写的文章默背后重新写下来,并且装裱起来挂在士子楼的大堂中央。
所有士子有口皆传,一时间京城之中又是物议如沸。
小楼里波动风云的那双手,此刻却正在轻轻抚摸一个极品玉莲十二开瓣杯。
正坐在他对面的,是这几日说话格外小心的景泰,科考一战苏晋大获全胜,但是却没有一分高兴的样子,虽然依旧是沉着冷静的样子,但是眉宇间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景泰因此也就不敢多话。
两人沉默半响,却见苏晋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对景泰道:“你手上有多少人?”
不意他有此一问,景泰慢慢盘算了一下,道:“不到十个吧,都是红衣军中人。”说完立刻明白,眼中升起光亮,连忙问道:“你有办法寻筝儿?”
苏晋微微点了点头,略一思忖道:“你带上她们去一趟神坛,我想一定会有收获。”
这几日苏晋一直在布局科考的事,对秦筝的安危没提上一句半句,景泰本来心中怨声载道,此刻方明白苏晋是一直在想办法。
祭天大典本是在冬至,何以司马超会提前?在这样剑拔弩张的节点中,任何巧合都不会是真正的巧合,所以苏晋觉得,祭天大典当日,秦筝一定也在神坛。
现在她没有任何消息,从立后的消息来看,秦筝多半是深陷宫廷,那么她是被软禁还是自愿封后,答案到底是什么,苏晋必须要知道。
以京城多数人对苏晋的脸熟程度,他是不适合亲自去探究的,所以将这件事派给景泰是最合适不过的。
景泰出去部署后,苏晋又不自禁的伸手摩挲着桌上的玉杯边缘,心中不禁有些七上八下,他有种直觉,就算是秦筝自愿留在宫中,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告知他。
但如果真的是这个答案呢?他能接受吗?
这对他究竟只是一时突变无法接受还是压根就不愿意接受?
他竟觉得身体虚浮,无枝可靠。
他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太陌生了,这么多年,他不都是一个人咬紧牙关挺过来的吗?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他,还有一众跟随的人在等着他,司马氏族在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决断,一个人背负,可是如今他为什么会顿感无力?
神坛守卫虽多,但因常年无事,机制并不十分严格,经常有几个守卫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庄九带着几个女子,在神坛东侧的配殿点了一把火,将所有守卫引了过去,景泰便如入无人之境的溜了进去。
他跃上房檐,见东侧黑烟滚滚,几十名守卫正没头没脑的提水救火,咧嘴一笑,脚下一跃,跃到另一个房檐上,俯瞰下方,将殿宇排布情况记在脑中,反应了片刻,飞身下来,直奔御道中轴线上的祈谷殿而去。
刚过了影壁,急忙停下脚步,却见殿门前又是两个红衣侍卫,景泰心下更加确定,这就是最重要的一座宫殿了。
偏过头想了想,立刻心生一计。
于是将两手握**叠,留出一条极细的缝隙,凑在嘴边,“布谷……布谷”的叫声传了出去,他见两名侍卫如常交谈,便退出殿外,等待来人。
不一会,庄九从东面的围墙处小心走了出来,见了他低声道:“怎么了?进不去?”
景泰冲着里面努了努嘴:“有两个守卫。”
“怎么办?”庄九下意识问道。
景泰笑着凑近,低声说了两句,庄九伸出手肘撞向他的胸口,嗔道:“就你聪明。”
言毕也不敢再耽搁,神色无奈的直接朝着殿内走去。
刚走过影壁,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柔弱的哀叫声。
两名守卫急急向前,其中一个拿刀指着她,大喊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神坛?”
庄九用一只手撑起半身,似是羞赧的半低着头道:“两位官爷……小女子来找我的夫君,他也是在这里当差,因为婆婆忽染疾病,小女子只得冒死闯殿,求见夫君一面。”
刚才说话的守卫还是凶着脸不说话,另一个却上前将庄九扶起,道:“你夫君叫什么?”
庄九眉眼依旧低垂,像是有些站不稳似的,向一边倒去,这下两人都过来扶住,见她面色苍白,鬓角稀松,但却是一个十分标致的美人,一下子戾气全消,一人道:“你先不要着急,今日神坛东侧起火,他们都在那里,我带你过去找人就是。”
说罢一手搀扶起庄九,一步步出了殿门。
剩下的这人一脸的后悔,如果刚才自己没那么凶,现在亲手挽着美人的可就是自己了,心下立时苦闷,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却突的感觉耳后一凉,登时没了知觉。
景泰没有敲昏他,而是点了耳后的“绕泉穴”,他半个时辰就会转醒,到时候只会以为自己犯困睡着。
这下子景泰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走进祈谷殿,进得殿中,他又犯了难,殿中供奉着大大小小的牌位,少说也有几十个,加上各色祭台箱笼,从何查探?
他挠了挠头,闭上眼,试着去想象,如果筝儿向给苏晋传递消息,会从何入手?
苏晋……苏晋……
他是谁?
璟文帝的第六子,璟国的贤太子,如今的南陵王,筝儿的自小玩伴……
在众多的词语中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南陵王……
他猛地睁开眼,直奔南边的供台而去,果真在第六块牌位的后面摸到一丝冰凉。
他拿到手,竟是一枚银簪。
当下心中一喜,将簪子揣进怀中,仔细探了探外面的动静,一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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