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终于明白,国公爷为何如此施为。原来是故意诱海匪上钩,好杀个回马枪将他们一举歼灭。
众人心中均想:倘若这个计划真能成功的话,倒是可以一了百了,永绝后患。毕竟蒂莫西匪帮那些人虽然凶悍,但在无敌舰队面前还只是个盘菜。一旦对上,那将绝无逃脱之理。
不过,大伙儿心里也有疑惑,国公爷怎敢保证对方会上当?怎知对方一定会趁着满剌加海港空虚之际便会袭击海港。虽然这一点之前的军事会议上大伙儿都有些担心,这也确实是个隐患。但是海匪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却并无情报,也无法确定。难不成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不成?
汪鋐不久后便提出了这个疑问。众人也都看着张延龄,想听听国公爷是怎么想的。他们相信,国公爷当不会疏漏这一点,必是考虑过的。
张延龄哈哈一笑,沉声说出了他的道理。
“各位,你当我们大张旗鼓的出征离开只是为了热闹么?那便是做给海匪们瞧的。你们当潜入港口搞破坏的匪徒就那么几个被我们抓获的人么?显然并非如此。咱们大明有一句俗话,当你发现一只石姜的时候,其实便有一大窝的石姜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了。咱们抓住了那几个,便说明有大批潜入者在满剌加港口了。咱们加强了警戒,他们虽然不敢出来作乱搞破坏,但是我舰队出海的消息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禀报给海匪。这是肯定的。”
众人恍然,原来国公爷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让这些潜伏的家伙确信,大明舰队已经出征。他们便会将消息传递出来,这便是诱饵了。
“各位一定认为,即便如此,他们也未必来攻。说实话,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便会来。不过,如果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咱们是蒂莫西匪帮的话,这种机会我会不会放过?这不是最好的偷袭机会么?空虚的满剌加海港是最适合他们袭击的目标,他们要屠城,不正是最好的时机么?也正是为他们的主子建功的机会。如果我是蒂莫西,我一定会动手。”张延龄沉声道。
“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动手。”张隐点头道。
众人其实都认为这话不假。这等袭击的机会,如何能够放弃?
“公爷,可问题是,他们得到消息从他们的老巢赶来,需要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我们正好迎着他们来的方向,直接去干他们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躲着?”冯麻子道。
张延龄呵呵笑道:“冯兄弟,你是真不爱动脑子啊。你当蒂莫西的匪帮是蠢猪么?他们明知道我们会往西进军,很可能会拿他们开刀,他们还会留在巢穴之中?他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对满剌加进行袭扰,一定是早已抵达了左近某处藏匿,等待我们离开便会去进攻。这个地点当然不会离满剌加太近,因为怕被发现。但也绝对不会太远,更不再海面上。我想,他们找个海湾随便一猫,等着我们走便是了。我猜是在满剌加海岸线以北的地方。因为那里地形复杂,且是我们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众人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之前抓获的那些海匪交代了,蒂莫西一伙人确实已经盯上了满剌加海港。他们在等待机会袭击海港。正面进攻显然不敢,大明舰队在这里一天他们都不敢行动,所以只能找机会偷袭。他们将海匪兵马开赴隐秘处藏匿,派出人手滋扰海港,窥探消息。一旦大明舰队开拔,他们便会发动进攻。这几乎是一定的。
那天会议上,国公爷之所以没有对海匪可能会偷袭的这件事过多的讨论,似乎有些疏忽,让众人心里都有些奇怪。但现在看来,国公爷从那时起便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既然他们躲在海峡北岸,咱们该沿着海峡北岸的海岸去搜索他们的。直接干掉他们不是更好?”冯麻子又来秀智商下限了。
这回连柳潭都听不下去了。
“我说老冯,你是喝多了还是真不明白?他们躲在何处,并不能确定。万一他们找个像咱们这样的海岛地方躲藏起来了呢?大海上像这样的海上荒岛多如牛毛,咱们怎么找?得花多少时间?”
“就是。就算他们没有躲在海里,躲在崖壁之下的浅海位置的话,咱们的大船如何能够抵近?没得触礁搁浅么?还怎么打仗?冯兄弟,你可真是不用脑子。”
冯麻子赶忙用烤面包堵住嘴巴,下定决心再也不乱多嘴了。自己的智商确实不够。打仗拼命可以,出主意可不成。
张延龄笑道:“是啊,找他们太费气力,让他们自己出来不是更好么?我想,他们最多距离满剌加海港只有两三天的海程,这样,等我们离开满剌加两三天之后,他们便可以从藏匿的地方出来袭击了。明日傍晚我们便往回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我们便能见到他们了。”
至此,众人心中恍然。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见国公爷信心满满,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国公爷一向很少失算,但愿这一次也会料敌如神吧。
无敌舰队在荒岛中间停泊了一日,无聊的官兵们钓了一天的鱼。这一片海域鱼儿众多,一天下来,倒是弄了一顿海鱼大餐。海鱼鲜煮,就着白面馒头,简直是无上的美味。甚至不用加太多的佐料,都让人吃的心满意足。
到傍晚时分,张延龄下达了命令。船队开拔,掉头直奔满剌加海港而来。为了防止海面宽阔,目力难及而错过敌船,张延龄下令七艘铁甲战船拉开距离,相聚十里的距离排成一排,像个巨大的梳子一样,梳过百余里宽的海面。确保发现敌踪。
一夜过去,并无丝毫的发现。距离满剌加海港也只有一百五十余里的海程了。众人心里也都泛起了嘀咕,会不会料敌失误,又或者是回来的早了?海匪船只根本没有出动?
拖在后方和三艘补给船在一起的星辰号上的张延龄倒是并不担心。没发现敌踪,也意味着敌人没发现自己,意图没有暴露。无论是将海匪船只堵在海峡里边还是在外边,其实结果都一样。只不过,要想全歼海匪,将他们堵在海峡里边是最好的结果。但这时机的把握只能完全靠估算和判断,除非又卫星在天上盯着敌人,否则有怎能做到绝对的精确。
晌午时分,张延龄站在船厅指挥台前举着千里镜四下里张望。他已经站在这里张望了许久了。
凯瑟琳端了茶水点心进来,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皱眉看着张延龄道:“公爵大人,这种事你也要亲力亲为么?让其他人了望便是了。你没有必要如此劳累。”
张延龄的眼睛没有离开千里镜,笑着道:“凯瑟琳,记得给我写的传记里一定要写这一段,东方公爵大人事必躬亲,鞠躬尽瘁,做事严谨,不辞辛劳。为了发现海盗敌踪,他累的吐血三升,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发现了海盗的踪迹。”
凯瑟琳捂着嘴巴格格的笑:“你是为了在我的书里更加的高大上么?所以才故意如此?”
张延龄嘿嘿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伪装的?我的高大伟岸还用装么?这就是我的本色。无论是在作战中,还是在……床上。我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凯瑟琳雪白的脸刷的晕红了起来。曼妙的白了张延龄一眼,说不出话来。在床上,她可是吃尽了苦头。公爵大人确实是鞠躬尽瘁,让人吃不消。这一点上倒是实话。但是那些事可不能写进书里。否则这本传记里会充斥了这样的情节。
“可是……你还没发现敌踪呢,敌人在哪里呢?我可是等着写公爵大人和海盗作战的情节呢。”凯瑟琳嗔道。
张延龄忽然不说话,他的千里镜对准了侧后方的海面,眉头紧紧的皱起。
“还有呢,如果现在海匪出现了,就咱们一艘船,那可怎么办?我都有些担心呢……”凯瑟琳继续说道。
“长顺,长顺。”张延龄大叫起来。
谈长顺从甲板上飞奔上来,大声叫道:“我在这里呢。怎么了?”
张延龄厉声道:“传令,发现不明船只,方向,西北十点钟防卫。通知陈将军立刻前来。”
谈长顺闻言大声应诺,飞奔而出。
凯瑟琳惊愕的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真……真的有海盗船么?”
张延龄终于放下了千里镜,伸手将凯瑟琳拉到身前,将千里镜对着凯瑟琳的眼睛道:“你瞧瞧。”
凯瑟琳眯着眼从千里镜中观瞧,但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色的海面起伏的波涛之外,她什么也没看见。
“海面上的闪光,看到没?白色的反光。那是船帆。现在是晌午时分,阳光从东南斜照,船帆对着阳光发射,便是一片白光。那就是大船。”张延龄咬着凯瑟琳的耳朵低声道。
凯瑟琳经他这么一解释,立刻便发现了远处海面上的点点白光闪动。远处的船只在海面上其实会很小,因为曲面的原因会和海面波涛融合在一起,根本难以看清。但是白帆的反光却是无法隐藏的。
“真的……真的是船……好多……好多啊。”凯瑟琳惊愕叫道。
张延龄冷笑道:“这片海域发现这么多的船只,必是咱们要找的人了。凯瑟琳,你回船舱,要打仗了。”
凯瑟琳道:“不,我留在这里。”
张延龄正欲说话劝说,陈式一从船厅外飞奔而入。
“国公爷,海盗船在何处?”
张延龄将千里镜递给陈式一,指向西北方向。陈式一很快便看到了那些船只。
“约莫在十五里之外。国公爷,如何应对。”
张延龄沉声道:“命鲲鹏号三艘船往西规避,星辰号挂帆迎击。接近至五里之后再发讯号通知其他战船。他娘的,我们来早了,这帮家伙从屁股后面出现了。这下成了放羊的了。”
陈式一大声应诺,即刻冲出。片刻后船上一片号令之声响起,士兵们纷纷就位,桨手们冲上甲板开始操桨掉头。
凯瑟琳呆呆站在张延龄身边,看着张延龄聚精会神观察敌情的侧脸,心想:你该不会是一条船便去迎战吧?我的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