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零柒找到冷霖之前一小段时间的事情。
夕阳西下,朔风却没有把校长室的灯打开的打算。
校长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了,不急不缓,三下。
朔风从监控记录中抬起头,随手一挥,便打开了大门。
“等你好久了。”没见来人是谁,朔风就先声夺人,“想必你是已经有了答案,才来找我的,对吧?——陈墨昀。”
陈墨昀走进校长室,接着用权量关上了门。
“在下花了一上午时间,终于明白,在下为何会对前天那女刺客感到一丝熟悉了。因为,她姓冷。”
“哦?说下去。”
“当今空异局体系建立之初,当任领导者分别授予了重要家族的首领一枚可以代表家族地位的校徽,而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这次授勋,只包含了碧玉八子与银中九骁。可是,有一个例外——冷族。它不属于玉、银中的任意一家,但仍然在暗中接受了授勋。”
朔风轻轻动了动手指,一枚徽章便从不知道哪个柜子中飞了出来,落到了朔风的两指中间。
“而那枚勋章上,刻的是天狐。你是在指,这一枚徽章,是吗?”
陈墨昀点点头。
“继续讲。”
“在下会接触到冷家,是因为冷家的上一任家主,曾在家父西去之后,帮助我们筠旸陈氏稳固了‘獬豸’之位,在下个人,也在这次合作中,受了冷家主不少的照应。在下早有耳闻,冷家主素有两名千金,但无曾有缘得见。直到,十年之前,一向和兄长有密信交流的冷家主突然断了联系,在那之后,在下便没再以任何形式,听说过有关冷氏一族的任何信息。”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朔风一弹,那枚天狐校徽便安然的落在了桌上,“那你说的,花了一上午时间,又是去做什么了?”
“与银市的婚姻法相反,冷家内部,只允许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结为夫妻,而冷家也受法律的直接豁免。这既与冷家一向游走于银市暗面有关,也与冷氏族人具有的,一种极其危险的‘异质核型’有关。在下花的这一上午时间,便是去寻了这异质核型的蛛丝马迹。”
“让我猜猜,陈墨昀,你所找到的信息,是不是仅限于冷家人会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不符合自身实力的力量?”
“大抵……是这样。”
“其实,真相远比经过修饰的言语,更加残酷。‘沉舟’,这便是冷家异质核型的官方称谓,他们也并非是在绝境之中爆发,而是——向死而生。”
“可否……略讲一二?”
“冷家的人,在权量方面往往天赋极低。这并不是因为基因不好,相反,这是因为他们具有‘沉舟’的异质核型。他们的大部分力量,在权核心没有受到损坏的情况下,都会留存在核心之中,一旦核心受损,这股力量便会一口气爆发出来,摧毁包括自己在内的周围的所有事物。你有没有发现,这很像一种东西?”
“定时炸弹。”
“没错。所以,银市在权衡利弊之下,禁止这种异质核型扩散出去,也因为这些人作为‘定时炸弹’十分好用,所以允许——且只允许他们在本族之内繁衍后代。”
“原来如此……在下一向认为,冷族人应是银市在危机之中,会使用的杀手锏。却未曾考虑过,这‘杀手锏’的真面目,会是比我们这些人更加不堪的‘棋子’。”陈墨昀稍稍有些感慨,“那,这位冷霖,又是什么来头?”
“她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我本来也认为,冷家在冷旸和冷霁死了之后,就断了血脉,却没想到,两年前,我捡到了冷霖。我曾以隐晦的方式问过她有关家族的事情,可她似乎知道的很少。我再没有找到任何一名纯血的冷家男裔,光有这么一个女的,也是没有办法把‘沉舟’血脉传承下去了。我就把她收归进了【鳞】,能活到什么时候,就全看她的表现了。”
“可,您的安排透露出,您似乎改了主意。”
“零柒身上的权量锁需要一股极大的力量来打开,我又不好亲自去做——谁让,就这么刚好呢?”
朔风耸耸肩,好似冷霖的死活完全与他无关一样。
“在下仍有一事不解。冷霖她似乎并不清楚,她要刺杀的目标是谁。而我们的任务地点本就离学校不远,在我们前往之前,会出现其他无辜学生也是可能性不小的事情。您又是怎么能确定,她袭击的一定会是我们?”
“我对她下的命令是,‘刺杀没有明显权量反应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吗?”
陈墨昀思考少顷,顿悟。
“原来如此,很巧妙的指令。因为没有明确权量反应的人,只会是没有觉醒掌权的人,还有会习惯性隐藏权量的人。前者,因为是在学校周边,所以基本不会出现;后者,整个学校里存在不多,大部分也受您直接指挥。这样一来,您下的这道命令,便既模糊,又明确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当时要是把指令下的明确一点,就不会有这么多闹剧咯。”
“您是指……”
“今天上午,零柒找了我,告诉了我他和冷霖认识这事,还让我帮着找她呢。这不,我正在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监控。”
“那您,究竟是打算如何处置冷霖?”
“记得我交给你0918别动队时,交代给你的话吗?”
“不敢忘。”
“0918别动队本就是为了零柒的成长而设立,而现在,从我的手底下,突然冒出一个‘零柒的好朋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您……好,我明白了。可万一,冷霖有什么不测……”
“冷霖以为她瞒过了我,她也确实瞒过了监控,瞒过了其他的【鳞】,可是我可没那么好糊弄。我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她的状况,放心,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有事。”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墨昀转身,走到门口,朔风帮他打开了门。
“如此一来,您就从‘设计阴谋加害的恶人’,变成了‘推动故友重逢的善人了’,十分高明的手段,也十分……熟悉。”
“我一向如此,不是吗?”
“请允许在下,继续保留‘您为何只对端木零柒偏向甚多’的疑问。但您,是否把他人的生命,看得过于轻佻?”
“放心,零柒那边,我糊弄过去了。”
这回答看似驴唇不对马嘴,但稍稍一想便能发觉,朔风其实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墨昀没有说什么,他并没有质疑朔风的权力。
“对了,帮我把灯开一下,开关就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