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萌从没觉得心脏这么难受这么疼。
她本来是陪着郝阳,看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闷酒,听他唠唠叨叨磨磨唧唧,越来越乏味,索性买了单,给郝阳的哥们儿,他们曾经的同学眼下也在本校读研的一个男生打了电话,看那个男生把成醉猫状的郝阳弄走,然后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到校园里散心。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正想着要不要去她师姐曾经住过的宿舍楼膜拜膜拜,两个女生从身边路过。
女生甲:“她们真的是一对儿。我眼光绝不会错!”
女生乙:“你好腐!百合动漫看多了吧?”
女声甲:“我就萌百合!都抱一起了,不是才怪。赌一包大邦迪,敢不敢回去看看?”
女生乙:“看就看,我还没见过活的les。”
女声甲:“没见识!快走,没准这会儿亲上了都!”
岑萌满脸黑线,现在小女生都这么奔放了吗?还有那俩啥一对儿的,就这么大庭广众的那啥了?啧啧,她也好好奇有木有!她不动声色地默默尾随两个小女生。然后她就真的看到了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如果她能提前知道这俩女人是谁,她一定自戳双目,打死也不来看这伤心的一幕。
高高的观众席上,两个女人,一个身材修长一个略显丰满,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就像她们天经地义就应该如此。岑萌觉得这画面又美又刺眼,她怀里怎么可以容纳下别人?那不应该是只属于她岑萌一个人的天地吗?亏那晚她还天真地以为可以一直这么被她抱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岑萌不信那个女人是陶嘉然,怎么可以这样?不接她电话,就是跑到这里和别的女人约会吗?她不甘心地一级级踩着台阶,想要看清那个女人只是个肖似陶嘉然的陌生人。然后她真的看清了,事实总是残酷伤人心,她还看清了另一个女主角的穿着和她上午看到的情敌大姐一模一样。风冷冷地吹过,岑萌感觉嘴角咸咸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听到那个女人娇嗔地说“想你呗”,她心里又狠狠一痛。
她看到陶嘉然推开那个女人,她心里又有一丝期盼。可那女人又抱住了她,说来给她过生日,她却没再推开她。岑萌的心沉了下去,她竟忘了今天是陶嘉然的生日,亏她还曾经沾沾自喜自己是双鱼陶嘉然是天蝎,是天生一对。那个女人才是有心人吧?不像她岑萌,连喜欢的人的生日都能忘了,还好意思说喜欢?
恰在此刻,陶嘉然看到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齐洛,力气大得几乎将齐洛推个趔趄。齐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人,这女孩有点眼熟,脸被吹得通红,咬着嘴唇看着陶嘉然,还能看到泪痕,而陶嘉然在她的注视下竟然无措地撇过头。
“难怪呢,”齐洛冷笑,“原来有新、欢了。陶嘉然你可以啊!牌、亮、条、顺眼光不错啊!”
陶嘉然皱眉。
岑萌看她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不相干的人嘲讽自己,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陶嘉然,我恨你!”抹了把眼泪,转身跑下台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陶嘉然下意识身子前倾想过去扶起她,又想到早上下过的决心,又生生定住了,眼看着岑萌跑得没影了。
“心疼了?”齐洛委顿在塑料座椅上,声音凉凉的。
陶嘉然咬着唇不理她,她很担心,那孩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就算不是那种关系,毕竟也是她的下属,真发生什么她良心怎么能安?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应该属于她,她应该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活着,想笑就开心地笑,想撒娇就可以对任何人撒娇,没有谁可以让她不开心,让她哭,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记起她了,”齐洛失心疯般自说自话,“岑子实的闺女,我陪迟皓参加酒会的时候见过她。还有她那小姐们儿,叫什么丁凝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钱了不起吗?”她冷冷地看着盯着陶嘉然的眼睛,“怎么?上、手了吗?床、上功夫好吗?”
“你他、妈够了!”陶嘉然对她吼道。
齐洛完全愣住了,从认识到现在,陶嘉然从没对她说过粗话。陶嘉然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背影越来越模糊。齐洛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滚滚而下。
“哇靠这么劲爆吗?我要织微博!我要告诉同好!特么太劲爆了有木有!百合禁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敢更劲爆吗?”女生甲激动得语无伦次。
“……”女生乙无语中。
陶嘉然红着双眼凶神恶煞地问于戈看没看到岑萌时,于戈吓尿了。哥就是想请那小丫头吃饭,真的没做啥啊,不至于去告状吧?不至于想不开吧?不至于吧?于戈本来想得开,可一想到岑萌没谱儿的样子,心里又没底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个“没……”。
陶嘉然看他吭吭哧哧的死样子,真想一脚踹开,懒得理他。
没在宾馆,没在展馆,熊孩子你到底跑哪去了?这是想急死我啊!她打岑萌的手机,打一遍没人接,再打被挂掉,再打还挂,然后再打就是生硬的声音告诉她对方已经关机。陶嘉然疯了,这是现世报吧?上午她不接岑萌电话,现在天使大姐看不下去了,来替岑萌出气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只能认命。
陶嘉然不敢声张,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助理失踪了让帮忙找,岑萌的身份太特殊,她不知道这一声张会不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上午的拒谈合同事件让她多了个心眼,她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从是否让岑萌出差一直到今天的合同事件,她似乎被某人盯上了,这个人在利用她讨好岑萌,或者说利用她和岑萌来讨好上层,这个人还在时刻准备着挑她的刺、找她的毛病。之前是她疏忽,这个人除了李禾还能有谁?
老肖就快退了,正常来讲,集团不可能再另排个人来执掌华文,一定是从内部提拔,而提拔谁这中间就有说道了。人选上,老肖的意见有参考性,但也只是参考而已,真正的决定性意见还是来自华实集团高层。这样看来,如果把华实高层摆平,那当上华文的老总不是简简单单吗?华实高层还不是大股东*oss岑子实说的算,要是把他闺女哄高兴了,那比把岑子实本人哄高兴还管用。
过去,李禾是老肖的左右手,几乎是无可争议的接班人人选。可现下形势变了,陶嘉然出现了,虽然其位置尚在李禾之下,资历阅历也不能和李禾同日而语,但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一匹黑马?由此,陶嘉然自然就成了李禾的眼中钉、肉中刺。
理清其中关键的时候,陶嘉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潭水远比她能想象到的深得多。她陶嘉然从没想过年纪轻轻就当上什么*oss,她对现在的位置很知足,只想全心全意地工作,一步步地做得更好,她的理想是到四十多岁的时候也成为岑子实那样成功的高层管理者。不成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她早就被李禾盯上了,她自以为替公司分忧怕岑萌来华文对公司不利央求肖总让她给自己当助理的做法,倒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哎!岑萌你到底跑哪去了?
华灯初上,路上行人渐少,都各自急匆匆奔回了自己温暖的小家。陶嘉然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她指挥着出租司机,几乎趟遍了半个c城,还是不见岑萌的身影。明早要是再找不到,那她真要跟岑子实投案自首了。岑子实人脉广,小弟多,肯定有更多手段找到他闺女。而她陶嘉然,哎,死就死吧,就算是被*oss骂死,就算丢了饭碗,也不能让那无辜的孩子受到什么伤害。
就在陶嘉然近乎绝望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差点让陶嘉然激动得握不住手机,是岑萌。陶嘉然几乎是颤抖着接起电话,“岑萌!岑萌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姐们儿,我是呦呦酒吧的酒保,那啥,你一姐们儿在这喝大了,您看您来接下呗。”
陶嘉然问了地址,对出租司机说,“师傅,掉头。”直奔那呦呦酒吧。
酒吧吧台,岑萌像只小猫,伏在吧台上,哼哼唧唧地说着“头疼”“难受”。
“这姐们儿真没啥量,刚三杯就这样了。我们也不敢让她这么走……”酒保小哥絮絮叨叨。
陶嘉然当然知道岑萌一点儿酒都没沾过,怎么能扛得住三杯?她轻轻扳起岑萌,软、软的身子让她不禁颤抖,就在今早她还发誓再也不再和岑萌的身体有任何接触,可是现在……
陶嘉然替她付了酒钱,就想把岑萌带回去,省得她在这儿丢人现眼。
岑萌顺势歪进她怀里。大概是还有一丝清醒吧,岑萌费力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是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我讨厌你!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