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发走她妈,岑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她的负罪感这么强烈呢?她还真就从没对她妈妈撒过谎呢,感觉像是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她内心的小白人适时地跳了出来:“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妈妈撒谎呢?”
小黑人一掌pia飞小白:“你懂个屁!这叫随机应变。”
小白挣扎着站起,嘴角挂着血丝:“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妈妈撒谎啊。所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嗷……”
小黑揉了揉甩得生疼的手掌,不屑地说:”啰嗦!这叫善意的谎言。“
你俩都给我滚、蛋!岑萌被他俩折磨得头疼,挥挥手让他们统统消失。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总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哎,可是师姐那儿该怎么办啊?酒后吐真言什么的好丢人。岑萌双手捂着羞得通红的小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师姐了。
电话响了。岑萌瞥了眼来电显,啊!要死了!这世界上比曹操蹽得更快的谁?非她师姐莫属。人家曹操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师姐呢?她就轻轻那么一想,追魂夺命call就来了。岑萌干脆钻到被、窝里,蒙住脑袋,撅着屁股,装鸵鸟。
那电话就在那儿响啊响啊响,最后终于安静了。岑萌总算能探出头来呼吸口新鲜空气,没等肺里的浊气呼出,电话又响了。呜呜呜,不带这么逼、姐的……
她愁眉苦脸地拿过电话,犹豫再三终于按下接听键,继续装哑巴。
“岑萌?”陶嘉然不明白岑萌为什么回回都要玩这种把戏,装哑巴一点儿都不好玩。
“是我……”岑萌有气无力的。
陶嘉然真以为她醉酒后遗症不舒、服,“你不舒、服?”
“没……”姐舒、服才怪,想到昨晚的种种囧况,岑萌就好想找个缝钻了。
“……那就好,”陶嘉然本来就是打电话问她平安的,如今明显对方兴趣缺缺,自己也要有眼、色对吧,“那你休息吧。”她打算挂电话了。
“啊?”岑萌这才意识到她师姐貌似难得主动给她打回电话,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冷淡呢?“你在哪儿?”她又不是英国人,没法用“今天天气不错啊”来搭讪,要是问“吃了吗”又显得好二。
“s城。”陶嘉然觉得没必要对岑萌有所隐瞒。她知道岑萌跟那些人没有瓜葛,而且她笃定岑萌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去哪儿干吗?”旅游吗?
“办点事儿。”
哦,不想告诉姐啊。岑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了。
电话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如果忽略掉空间的距离,那么贴着两个话筒的就是两个人的嘴,贴着两个听筒的就是两个人的耳朵,那么近……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着,只有细微的杂音偶尔划过。岑萌想到那个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只隔着一个手机的距离,她的某根心弦被撩动,如涟漪般荡涤开来,她像是被控制了语言功能,她听到自己说:“我想你……”
陶嘉然被她的话狠、狠、击、中,呼吸一窒,抿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她说:“……嗯。”
又是静默。
岑萌第一次发现说出“我想你”是如此让人心动的一件事,似乎她的心脏都跟着这三个字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于是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思念:“陶嘉然,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陶嘉然咬了咬、唇,她何尝不知道?她又何尝不想她呢?白天的时候他可以用忙碌的工作来填、充时间,但是到了夜晚,在抱过那个温、软的身、体之后的所有夜晚,她都可、耻地想到岑萌的样子,总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睡着。“我知道。”她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岑萌快被狂跳的心脏折磨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若再继续那个关于“想你”的话题,她的心脏会从嗓子眼跳出来的。
“应该快了吧。”事情应该也快有个结果了吧?陶嘉然想。
“我可能要去集团了。”岑萌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陶嘉然。
“是吗。”陶嘉然并不意外,岑萌是二世祖,回集团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心里竟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对岑萌是何等避之唯恐不及。
“爸爸说,可能也要调你到集团。”好吧,她真不是故意出卖她亲爹。她只是觉得该让她师姐有个心理准备。在华实集团会有更好的发展,无论于公于私岑萌都希望她师姐来这儿。她师姐的能力配。不过她还是体贴地为她师姐打好提前量。人事变动什么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早有准备早受益。
“我?”这太出乎陶嘉然的意料了。华文只是华实的全资子公司,从法律上讲,二者是完全独立的法人,她陶嘉然就算是发展也是在华文内部继续上升,何况她入职刚几年?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命运偏爱,她根本没想过短期内继续升职。
“对,爸爸说他挺欣赏你,想邀你入华实发展。”岑萌把她爹卖得结结实实。
陶嘉然皱眉,“欣赏”这两个字实在是大有文章。可以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褒奖,也可以是某种托词。她虽然挺崇拜岑子实,可从没想过离这个*oss那么近,那是太遥远太不现实的事。何况,去华实,岑子实要如何安排她呢?给她怎样的职位呢?低了,似乎和她现在的副总职位不太搭;高了,又似乎超越了她的年龄和阅历,如何服众?她可不是岑萌,董事长的女儿就是马上被任命为总裁,也没人敢有异议,谁让人家老爹是大股东,搞定董事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她陶嘉然只不过是一介凡人,纵然和岑家有交情,那也是岑家看在她照顾了岑萌的份儿上。抛却这层,她对岑家来说,只是个路人。
“你不愿意吗?”岑萌觉察出她师姐的沉默。她想不出来集团工作有什么不好,华实的待遇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爹要是敢不给她师姐安排个好职位,信不信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天天去董事长室作妖啊?关键是,离她岑萌还那么近,在她的地盘上,她怎么追她师姐怎么是啊。岑萌窃喜。
“没有,挺好的。”陶嘉然不置可否。她想的毕竟不像岑萌那样单纯,联想到自己正在调查的这件事,陶嘉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几种可能。难道是她的行动被某些人察觉,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运作关系,想把她从这潭水里清出去?又或者*oss本就是这潭水里的一个?调她离开什么的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瞥了眼插、在笔记本上的u盘,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以及她陶嘉然的身家性命?大概几十万的交易,那人就算事发,顶多判几年,或许会身败名裂,但罪不至死。一旦走了法律程序,那人狗急跳墙,会放过她陶嘉然吗?
结束和岑萌的通话,陶嘉然陷入深深的矛盾中。这件事,管还是不管?如果管,该怎么管?再有,岑子实究竟多大身家她不知道,可华实集团的股票多钱她不是不知道,华实的财务报表她也不是没见过。她刚坐上副总的时候,还有老同学跟她打听华实的股票,那样子好像她有□□消息似的。这样的岑子实,会在乎那区区几十万块钱?
陶嘉然深知,每个公司都不干净。不论是好公司还是坏公司,从原始积累到后期运作再到每天具体的经营,没有干净的,尤其是在这个国家这种法律和政治环境中,想把一个公司运作成功,不是只靠埋头苦干就能实现的,上下打点公关那都是学问。就算岑子实的公司有猫腻儿,人家那也得是百万起价的。几十万?别逗了,都不够一小官、僚包二、奶的。
陶嘉然相信辞职的邹玉英手里握着不得了的证据,不然也不会总被那些人骚扰。无论如何回a城也要见到邹玉英,她必须得把这件事弄清楚,奶奶说过“做人得有良心”“得有始有终”,几十万,够多少人挣一辈子的?够多少孩子交学费的?她不仇富,如果是正当来路那就是几百万也无可厚非,但这几十万不一样,如果她放任不管,她会良心不安。至于弄清楚之后怎么办,是报案还是其他,走一步说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