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个赵老三过来向杜环禀报:“老爷,大管家杜昆仑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请您去看看,是否适合。”
“大官家?”昆仑一听乐了:“想不到我成了咱杜府大官家,哈哈,对了,我是大管家,那你就是归我管了吧。”
“小的和其他奴仆全听杜管家吩咐。”赵老三道。
昆仑听了非常开心。
谁知杜环拉着他和阿伊莎道:“这里虽然是我家,但暂时还不能住进来,我们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送的东西,到时候说不清楚,佑叔说了,别扯上皇亲国戚和权贵。”
昆仑最怕佑老爷,听杜环这么一说,自己也就跟着杜环阿伊莎出了家门。
“赵老三,回去替我谢谢国舅爷,不过,我有事先去朝见皇上呢。”
“那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等见了皇上再说吧。”
杜环三人重新骑马望皇城而来,到了门口,杜环拿出圣旨请守卫传递。
那守卫接过圣旨就请杜环稍等片刻,就进去通报。
谁知过来好一阵子才有一位公公出来见了杜环,他告诉杜环,皇上这几日身体有小痒,不便接见,请暂时回府,等候传召。
杜环非常失望,宫进不了,否则跟皇帝一说,这国舅爷送的就可以请皇帝定夺,自己少了不少麻烦,如今咋办?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常去的地方。
“走吧,去西夷巷子。”
一听西夷巷子,昆仑立马来了劲:“我们今晚就住那里吧,少爷。”
当看到杜环的眼睛盯着阿伊莎,昆仑就闭嘴了。
三人牵着马来到西夷巷子口,找了一个叫情来的客栈定了两间客房,让小二把马牵到马圈,然后徒步走进这热热闹闹的巷子。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还是老样子,但人的脸都不是老脸了,遭受安史之乱后这里已经换了新的居民。
看到顽皮的孩子匆匆跑过,杜环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与昆仑在这里的恶作剧。
弹指一挥间,换了人间啊。
看到一家铁匠铺,想起了樊叔,边上那个芮莉大婶安在?
“看来他们一家没有回到这里,离开泉州去了哪里啊?”杜环问昆仑。
“这就是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阿伊莎道:“好热闹。”
“想不到我们后来见到他们居然是最后一次了。”昆仑也非常失望:“少爷问我,我问谁啊。”
“昆仑,还记得那棵秃树吗?”
“记得,就前面。”
走过几步,昆仑想爬上去,却被杜环阻止了,原来有几个少年在树下嬉戏。
“当年我们曾跟这里的一个小霸王打了一仗,树立了我们在本巷子的地位。”昆仑对公主道:“那可是生死大战,经此一役,我们在这巷子里就是老大,呼风唤雨,没有不从的。”
“昆仑,想起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哈哈,要是遇到一个持剑的人,就是小命一条。”
“我还记得有个被我们打倒在地上磕头认输的家伙叫杨柳头,是杨家的一个恶少。”
阿伊莎笑道:“不过就是一个恶少打败了另外一个恶少,连改朝换代也算不上吧,哈哈。”
“阿伊莎说得对,那个时候年少无知,游手好闲,想来可笑得很。”
“也不知这杨柳头如今还在否?”昆仑道。
“我们去吃点这里的特色小吃吧。”阿伊莎道。
“肚子饿了,去买点馍来边走边吃。”
等拿过馍,昆仑咬了一口,却要吐,但见杜环吃了下去,就硬跟着咽了下去。
“不好吃,怎么没以前的那个好吃啊。”昆仑问。
“那是我们变了,吃惯了美味,难得吃这底层老百姓的东西,自然咽不下去了,昆仑,不能忘了我们曾经吃过的苦啊。”杜环道。
阿伊莎道:“对,记得以前我做公主时候,锦衣玉食,后来遭遇大乱,在阿里家当佣人,还吃不到这个呢。”
“是啊,那时候我们家道败落,这个就是好东西了。”昆仑道:“不能忘本。”
就在前面,看到个老婆子在卖自己编织的手绢,阿伊莎觉得好,就要大家过去看看。
谁知斜对面一群追逐的五陵少年跑了过来,抢走了这个老婆子的东西,老婆子喊:“还给我。”
周边无人理睬,而少年们一边追逐一边朝地上扔手绢。
杜环大怒,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个领头的少年喝道:“把东西全部捡起来还给这位老婆子。”
那少年居然道:“你是谁,到这里管什么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
其他几个也停了下了一起与杜环顶嘴。
昆仑道:“想当年我们杜少爷在这里做老大的时候,你爹妈都要磕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再不按照我们少爷的话去做,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说着,昆仑举起陌刀。
那少年怕了,只好让这帮小混子收拾好扔在地上的手绢捡还给那老婆子。
“向她道歉,知道不?”杜环喊着。
那老婆子却道:“算了,算了,没有损失。”
“不行,必须道歉。”昆仑举着刀。
这几个少年只好道歉,然后离去。
“有本事你们能告诉本少爷是谁,留下姓名,日后也好拜访。”那少年头领临走还想威胁一下。
杜环一听乐了:“你跟我当年差不多嘛,话也一样,哈哈,本少爷告诉你,我就是本巷子昔日霸王恶少小阿丁杜环,你回去问问你爹妈,或者巷子一带的流氓地痞,有哪个不知道的。”
那少年匆匆忙忙跟上伙伴走了。
这时候,有个蹶子一点一颠地走来,杜环正要离去,却被他叫住了:“小阿丁,杜环,环少爷。”
杜环回头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个蹶子,看上去很老,仔细深看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
“你是?”杜环还是认不出,只好主动问。
“我就是杨柳头杨倩啊,怎么,不记得我这老对头啦。”
“杨柳头,怎么是你啊,哎呀,我都认不出来了,瞧,我是不是岁数大了些,记性和眼神不好了。”杜环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们曾经是所谓的对手,但几十年过去了,都是中年以后的人啦。
“昆仑奴,你的老奴,原来还是这么健壮。“杨柳头伸过手来拉昆仑。
昆仑一把拉住他道:“想不到还能在老地方见到以前的老兄弟,对了,兄弟,你这腿咋的啦?”
杨柳头眼睛湿润了:“杨家倒霉后,因为我是远亲,受了牵连,最后只好隐姓埋名从军,守卫长安时候,这腿中了贼人的箭,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留下了这后遗症。”
“朝廷可有抚恤?”杜环问。
“我是杨家人,没用真名,有抚恤的,但后来被人认出,结果就没了,好在没有追究我欺君大罪,落魄街头在老地方度过残生了。”
杜环觉得杨柳头甚是可怜,就问住什么地方,可有家小。
杨柳头摇摇头道:“一个残疾人,跟其他残疾人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在这西夷巷子乞讨为生。”
杜环与昆仑把他扶到对面他刚才坐的地方,给了他些钱,但杨柳头似乎很要面子,只拿了一点碎钱,其他的不要。
同样是这条巷子的少年,走的路不一样,就是不同的结局,遇到一起,自然感触不同。
杜环心里想,要不是杨姐姐帮助,自己或许就不是今天这样子,或许就是跟杨柳头一样吧。
杨柳头问杜环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杜环说自己在安西戍边,当了俘虏,流落在外一路逃回来的。
“还是你命大,我去你家看过,本来被战乱中一群难民占据了,我也以为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可不久前,有国舅爷家里的官家去赶走了里面的难民,把房子重新修整了,我以为被国舅占据了呢,原来是你要回来了,你替国舅帮了忙,他还你情呢。”
杜环道:“我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巧遇国舅罢了,这算不得忙,国舅爷弄得我无法入住啊。”
“你还是那个德性,杜环,你不住空着老宅干嘛?”
杜环突然被这杨柳头一问有了想法,忙道:“对了,你去召集昔日那帮在这里胡闹的弟兄,不管过去有什么恩怨,只要没地方住的,都搬到我家去住,我家这么大,我们三个太冷清了,再说,国舅爷那批人我们也管不住,正好,你们来,以后也好镇住他们,哈哈。”
“又来了,小阿丁环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真的,就麻烦你了,杨柳头,如何?”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杜环准备离去,看见对面刚才那老婆子还在摆摊子,就顺便问道:“杨柳头,那个婆子是什么人,好像不是我们这巷子里的老人啊。”
杨柳头看了那婆子一眼摇摇头道:“这世间的变故往往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我一样,她,一个老婆子也一样,这个人其实在长安出名得很,只是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呗。”
“她到底是谁啊,老伙计。”杜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