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倒是很听话,很乖巧。
袁可立开口之后,不等朱由检发话,他就自己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我下楼去看着,殿下与大学士慢聊!”
点了点头,待徐弘基下楼了,袁可立才继续说道:“殿下,你先听老夫和你说一件事。昔日,许心素曾为李旦、颜思齐海盗中的头目,后来此人投靠朝廷,因他与荷兰人打过交道,朝廷便封其为水师买办,令他全权负责海上与他国的贸易往来。许心素上任之后,借着职务便利,从各地大肆收购生丝、瓷器、茶叶,将这些物品低价买入再高价卖给泰西诸国的商船,其中单单生丝一项,便为他带来了难以数计的钱财。这些钱财许心素并不是吃独食了,他把其中一部分赚到银子,都用来打点上下级,唯独朝廷却是一分银子也拿不到!”
“可恶!”朱由检闻言,顿时明白了,说道:“这个许心素,也该杀!”
“确实该杀!”
袁可立点头,又说道:“可是郑芝龙却不一样,此人与苏景歃血为盟之时,还与苏景一同对天宣誓,将效忠大明忠心耿耿,并且苏景让郑芝龙攻打厦门的初衷,便是要让郑芝龙取代许心素的位置。苏景他有一个想法,他眼见我大明连年天灾不断,几乎全国各地都是民不聊生。因为大旱,许多田地都荒芜了,仅仅靠着湖广两地的粮食,根本养活不了整个大明朝的人。所以,苏景便想了一个办法,他想让南洋诸国的粮食,都进入我大明,这样一来我大明便无粮食之忧!”
“好主意!”朱由检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袁可立的意思。
听完这些话,朱由检也觉得苏景的想法非常大胆,而且又非常精彩,还又非常可行!
袁可立笑道:“确实是好主意。”
朱由检愣了愣,问道:“老师,那你的意思岂不是说,这个苏景非但不能杀,他还有功了?”
袁可立摇摇头,说道:“现在谁敢说他有功?伙同海盗攻击朝廷水师,老夫只要殿下能够不着痕迹的,将他的过失给免掉便满足了。殿下请明鉴,苏景此人,实乃无双国士,不世之鬼才。就拿这一次的计划来说,除了苏景谁敢又如此想法?而且苏景还不止是谋取南洋诸国的粮食来为我大明子民充饥,他甚至还打算许以重利,鼓励商人与泰西诸国通商,泰西诸国的人对于我大明的生丝、茶叶、瓷器都是非常渴求的,而我们要的,不过是他们的金银还有粮食罢了!”
朱由检听到这里,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他才问道:“这些主意,真……真的都是今天跟随本王的那个苏景想出来的?”
“他厉害的还不止是这些!”
袁可立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能一个劲地在朱由检的面前吹捧苏景,因为目前看来,当郑芝龙攻下厦门之后,唯一能保住苏景和郑芝龙二人的,就只有这个朱由检了。
当然,苏景也可以让阉党庇佑,把这件事情办成。
而且苏景本来也是这样计划的,他告诉袁可立,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怕将来袁可立还在南京,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和他来闹。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可以说是震惊整个朝堂内外的大事。
要是袁可立来闹,苏景怎么招架得住?
现在苏景身在阉党,他可以有手段有办法,让阉党支持他,但是却没有办法让袁可立也支持他。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袁可立居然就是除周顺昌之外,唯一知道苏景是卧底的人。
于是,苏景便把事情全部告诉了袁可立,而袁可立这一次也找到机会,打算说服信王,支持苏景。
这样一来,皇亲、阉党、东林党,三方面的人物,就将全部支持苏景,那么苏景和郑芝龙的事情,不成功也成了。
但袁可立却把目光看得更远,他看到的是当今皇上迷恋奶娘客氏,连个子嗣都没有,生了三个儿子,不是死胎就是夭折了。
古人信命,袁可立私下里认为,当今皇上很有可能是命里注定无子的。
要真是这样,那么将来皇上死了,继任皇位的人便只能是这位信王,朱由检!
所以,袁可立想让朱由检主动承担此事,以此来招揽苏景和郑芝龙这两位人才。
要不然,袁可立也不必费这么多口舌和朱由检解释,他只要让朱由检不参与进来管厦门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袁可立对朱由检说道:“殿下,苏景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你还没有发现吗?此人的眼光特别毒辣,他能够一眼就看中我大明当今大难所在,而且马上就想到应对的办法,最精彩的是此子居然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选中这个郑芝龙!众多海盗之中,只有这个郑芝龙的背景与我大明切切相关,而且也只有他,心中有我们大明,想要风官加爵光宗耀祖;还是只有他,能够和荷兰人抗衡,还能和泰西诸国的人达成交易,连东印度公司也买他的账!”
朱由检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袁可立的意思,那他这个亲王也就那样了。
“老师的意思是……”朱由检试探性地问道:“这二人,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袁可立点点头,笑道:“正是!苏景此人,乃是帅才;郑芝龙此人,乃是将才。殿下,这两个人如果用好了,将来他们二人,或许可以成为我大明的张良、韩信!”
请注意,袁可立这里说的是大明,不是指朱由检个人。
很显然,袁可立还是非常忠心正直的,他向朱由检推荐苏景和郑芝龙,可却没有把现在的皇帝朱由校给排除在外。
或许将来,皇上驾崩,朱由检会上位成为皇帝。
可是眼下,皇位还是朱由校的,作为臣子的袁可立,纵使知道皇上再有不是,也不能怀有异心,这是为臣之道,也是忠君思想的主旨。
朱由检总算是明白了袁可立这许多话谈下来的苦心,他望着前方,皱眉深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