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救我!”
身后乾天宫弟子追兵无数,生死大劫当面此刻的独孤鸣才没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浑身上下衣衫褴褛,沾满了血污。加之无双城护法释武尊更是在厮杀中与他跑散而且舍命替他挡了雄霸一掌,想来生还之机是少的可怜。
此刻就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唯有寄希望于断浪。这一路连番急逃,无双城连最后所剩不多的残存力量也是损失了个干净,他真是又气又恼,心中恼恨万分。
但瞧见身旁断浪一直埋头急行,没有半点留下阻敌的意思,他脸色一阵青白交替终于是阴冷开口,言语当真辱人至极,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浓郁杀机。
“断浪,莫要忘了是谁给了你现在的名利地位,我能把你从一条狗变成无双城副城主,也能把你变回一条狗……”
“蹭!”
前面一直沉默不语道无断浪此时脚步兀的一止,缓缓回头面无表情的望向独孤鸣。
“狗?”
他语气不轻不重但却夹杂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一双眼睛慢慢涌起一股诡异的红,尽是戏谑。
独孤鸣先是因断浪这个样子一愣,只因平常时候对于他的话断浪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此时却是有些古怪。
但他不仅不惊反而是有些羞怒,回头看了眼身后见没追兵追上来这才冷笑道:“在乾天宫你活的连狗都不如,现在活成一条狗,你不应该要感谢我?”
断浪的脸闻言就像是化成了一张古怪诡谲的木偶面具,他嘴角挤出一抹病态的笑。
独孤鸣终于是意识到了不对,看着这个笑容他心里发凉的同时,直接率先出手,不,是出腿,降龙腿,正是无双城的绝技之一。
他右腿一扬,可怕气劲凭空而起带动狂风是席卷周遭,人已横踢而出,双腿在空中化出漫天腿影,眼中是多出一抹快意的狞笑。
平日里所见,断浪一身武功不过是初入宗师罢了,根骨资质虽说不凡,但又如何比得过他无双城的底蕴,他身为少城主自幼奇珍妙药辅以巩固根基,又岂是一个区区断浪能比的。
可就在他以为断浪胸膛会被踢碎,惨死脚下以泄他心中愤恨的时候,他的脚已被一只手牢牢接住,脚腕处就仿佛多出一道铁箍,痛的他直冒冷汗。
“什么?”
前一刻还狞笑的独孤鸣,下一刻是失声脱口而出。
他脸色猛然变得惨白,如同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道:“你……原来你一直隐藏了实力?”
“嘿嘿,原来你的心中,我断浪不过是一条狗?”答非所问的话语,古怪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一只孤魂在私语一般让人遍体发寒,特别是那张脸上的古怪诡谲的笑。
目睹这样的惊变,他正欲挣脱开来,那想自己体内驭使的内力居然是如泥牛入海似的不见踪影,紧接着,那气海里的内力更猛的一泄,恰如决堤的水一样朝他脚腕处涌去。
看着那只手,独孤鸣那还反应不过来,是直接被骇的面无人色,颤声道:“断浪……你练的莫非就……就是江湖隐匿多年的回元血手?”
可怕的是他一开始说话声音还如一个青年,只是到最后那语调已微弱无比,俨然成了一个老人。
“你……你……我妹妹……一定会……”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独孤鸣眼睛瞪得滚圆,惊恐到了极点,只不过却是再无下句,浑身血肉精气尽去,整个人就如风化的朽木般。
“嘿嘿,放心,我巴不得你妹妹去请第一邪皇出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我就会变得更强。”
他笑着,说着,然后一抖手中如干尸般的尸体,登时是簌簌落地成粉,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锦袍。
可陡然,断浪笑容一滞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眼神一凝,冷喝道:“谁?”
同时他心中暗自凝神,已摸上火麟剑,此人能无声无息追上来,一身功力显然不弱。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紫衣老人,老的已不成人形了,尽管他的身形魁梧高大,双肩极宽,但那一头花白发丝下的容貌却布满了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皱纹,沟沟壑壑。
他身上的紫衣华丽无比,无论是材质还是手工均属上乘,但可惜的是他只有一只右手,空荡荡的左袖在迎风飘荡。
而现在,他那一双眼睛发光似的盯着断浪,如同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让人很不自在。
“放心吧,追上来的,只有我一个!”
他的声音也苍老无比,更加沙哑刺耳,话语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亦是来追杀他们的。
只不过断浪瞧的却是他仅存的右手,因为上面提着个东西,那是一颗血肉模糊被人割下来的头颅。
似乎刚死没多久,血水仍在滴落,甚至那脸还有着几分未褪尽的红润,那是一个和尚,正是无双城的护法,释武尊。
见断浪看着自己手中的头颅,紫衣老人咧嘴笑道:
“他一身宗师修为虽说比不过我功力深厚,但真要动起手来说不定我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可惜,和尚到底还是和尚,我只是略施小计,便轻易的取了他的性命。”
那笑容就好像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蛇,居然像是在给断浪解释。
可是见断浪始终没有开口,他干瘪的腮帮子动了动。“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说话间,他右手五指一紧,那颗紧闭双眼的头颅竟在断浪的注视下生生化作一滩血泥。
“嘿嘿,我练的,叫做回元血手。”
闻言,断浪一愕,但看着地上那一滩烂泥一样的肉,他心中已是恍然,此人练的功夫,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怪不得独孤鸣会那样说,然而两者一比是高下立分。
断浪嘴里是不屑的嗤笑一声,可下一瞬他双眼一眯,人已掠了过去。
……
另一头。
就见一条小径上,正在与一黑裙女子同行的青年忽心血来潮的一止脚步,目光若有所思的投向某个方向,好一会,才蹙眉低声道:“不堪大用。”
“怎么了?”
魔主见姜宁停下不解问道,目睹了先前的一切后,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心中莫名的是多了几分敬畏。
“没事,只是有人弄丢了我的一些东西。”姜宁如今眼中已现老态,眼角开始多出细纹,连声音都有些变化,但他却恍若未觉,轻叹一声。
目光微动,他忽又道:“罢了,如今我一身生机去了不少,若想痊愈少不了一番功夫,就去走一趟,权当收回点代价吧。”
说完径直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一步跨出,便已在百丈之外。
……
荒林内,两道身影正彼此你来我往,厮杀的是难分难解。
拳劲,掌影,腿风,剑气……伴随着两人兔起鹘落间的出招,阵阵可怕轰爆于林中是接二连三的炸起,本就萧瑟的草木立时再受摧折,诸般劲力席卷开来是飞沙走石。
这越交手断浪心中越是惊讶,只因为眼前这个不知根底的神秘紫衣老人施展的赫然是雄霸赖以成名于江湖的的拳掌腿三绝。
他眼中寒意大起,此人必是雄霸亲近之人,本未出鞘的火麟剑是“呛啷”应声出鞘,一抹炽热的火劲霎时弥散开来,烤的人肤发生焦,那紫衣老人更是被这股邪异火劲迫开,眼前就见一团火红剑影如光如影跃然而出。
“白阳破晓!”
剑式一出,那个苍老的不成人形的紫衣老人也是讶异连连,他眼里满是可惜,叹道:“唉,他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恐怕是没有收你为徒。”
二人相斗百余招,就连紫衣老人也未断浪一身不凡功力而赞叹,但越是如此他眼中的光便越炽烈。
就在那一剑斩出,老人却是不慌不忙的递出一指,刹然,涌泻而出的内力就如一股水箭般是直迎而上。
就见。
如初生之阳般的火红剑影,遇到这一指,竟是如春雪般消散无形。那古怪指劲却非一招即散,而是余势不减。
本来,若是寻常劲力临身,他皆可纳为己用,但出乎断浪意料的是,这一指之力虽被他吸摄了大半,但却仍有一部分结结实实的点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瞬间,断浪脸色猛的涨红起来,这一指竟点在他的天池穴上,右臂一麻的同时他口中亦喷出一口血来,浑身本是运行无阻的内力刹那间是猛的一滞。
到底还是老江湖,见此情景紫衣老人二话不说再次是连连点出数指。
断浪虽有心躲闪,可此时是一个趔趄,躲避不及的同时只感觉身上数处大穴一麻,人已滚倒在地口中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三分神指?”
一招受挫,本是如火如荼的战局当即现出分晓。
“呵呵,到底还是年少轻狂啊,你一身功力几乎已一只脚踏入大宗师的境界,奈何却轻视我年老体弱,真功夫想必还没使出来吧?”紫衣老人长一口气后好整以待的看着断浪,笑呵呵的说着,似是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断浪的眼神此刻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见那紫衣老人眼中不加掩饰的贪婪,他顾不得嘴角血水已换左手持剑。
见断浪仍要困兽犹斗,紫衣老人呵呵沙哑一笑,正要再次出手,那想不远处的少年竟是斩出一道剑气,而后转身而逃。
“呵呵……呵呵……”
老人沙哑的笑声更大了。
……
败了。
他居然败了。
他本不会相信这样的结果,可那一股股痛楚传来他却不得不信。
他也怕了,他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得到后失去,失去这一身功力,还有自己的命。“我不能死……不能死……”
身后那沙哑苍老的笑声还紧缀不落,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只是,如果他现在回头去看一眼,就会发现远处荒林的顶端,一人道身影只如横空挪移般自远方走了过来,一步踏出人已在数十近百丈开外,可最令人骇然的是那人每走一步便会老去几分。
只等停下,先前还有几分青年相貌的人已如花甲老人,正安静的立在那里。
他先是看着断浪奔逃的身影,一挥宽大袍袖,立时卷起一股清风朝尚在树林枝节上腾跃借力的少年裹去。
林中就见断浪本来高高跃起的身体一头便扎了下来,摔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身后一直紧追不放的紫衣老人瞅见这一幕,嘴里的笑声是被生生吓的咽了回去,一双眼睛看着一旁就似凭空多出来的人,满是凝重。
可看见断浪生死不知,那紫衣老人面孔先是一阵难看,然后目光阴鸷的打量着来人。
好家伙,十数丈的距离,此人仅以功力外放便将这棘手的小子弄得生死不知,手段当真骇人,莫非,是这小子的仇家?
他心中暗自想着,不曾想那个花甲年纪的青袍人竟无视了他踱步走到断浪的身旁,抬手就是虚抓。
正自疑惑间,遂间断浪体内的内力居然从丹田中冲出,像是一条云龙,又似一缕清气般盘旋而出,没入那人的掌心。
一身功力,居然被其吞了近半。
他心中一沉,几乎被骇出声来,只因对方施展的功夫居然和之前断浪的一模一样,但看这威能,显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等看见那人居然托大到以背视人,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人已悄无声息的贴了过去。
二人相隔本就不远,此时得见断浪化作他人口中食,他又如何能忍受的了,不过眨眼便已扑之,回元血手是朝着对方的后背直直罩下。
“砰!”
一声闷响,紫衣老人心中暗道,成了。
只不过他却没有发出得手后的笑来,而是脸色骇然的盯着面前的背影,想要将手撤回却发觉竟千难万难,那感觉就像是生根其上。
眼前,只见他一掌落下非是落到那人的后辈,而是落在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罡气之上,那罡气棉柔如水,还泛起几圈涟漪。
一瞬间,他体内似是受到一股牵引,开始逆流了起来,游窜向对方的体内。
“这怎么可能?”
不光如此,连同他的血肉精气,如今是一股脑的隐隐流窜向对方。
不一会。
“你就是雄霸的爹,紫衣老大?”
心如死灰之际,他虚弱的看去,原来,那人已不知何时转了过来,脸上还依稀挂着几分虚弱,只是神情淡漠,以至于不那么让人轻易察觉。
他艰难的正要张口,但对方却并不需要他搭话,抬指点在他的额头。
“轰!”
紫衣老人的身体顷刻就如被万钧巨力砸中,倒飞了出去,数丈开外,不等落地整个身体是在空中炸开。
收回目光,瞥了眼地上的断浪,姜宁眼神显得有些晦涩,苍老的右手本已抬起,但却不知为何又放了下来。
就见地上,断浪手里紧握的火麟剑此刻居然流淌出一股邪异火劲涌入断浪体内,本是昏死的少年鼻息一顿,竟是有转醒迹象。
目睹这一切,姜宁蹙眉一展,当下恍然。
“邪气入体,怪不得。”
“唔!”
一声闷哼,断浪悠悠转醒。
只这一醒来他便已翻身跃起,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找那紫衣老人,可等察觉到体内的变化后,他竟毫不犹豫的转身再逃。
“可惜,落子无悔。”
只等他走后,一旁的虚空才慢慢现出一人的身影。
之前魔主曾言她除那断指外还看见了一颗头颅,可没人知道姜宁自那窟窿里窥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都生出不安的悸动。
看着断浪头也不回的远去,姜宁若有所思的同时已转身走向另一边。“看来我还得找时间走上一遭,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