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杀啊!”
……
喊杀声震天,放眼望去,周围俱是密密麻麻的魔兵,杀之不尽,除之不净,席卷佛国。
另一不为人知处,平静虚空忽起层层涟漪,只见一道身影由虚化实,自其内踏出。
正是姜宁。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几乎油尽灯枯的他自然不会将真身露于那些人的眼底,施的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法子罢了。
“该出来了。”
他低声说着,便见头顶的发丝中,一条紫金异蛇虚弱的游到了肩头亲昵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只是状态着实不好,一身紫鳞碎裂大半,血迹斑斑。
这有大部分原因是归功那虚无中的骇人黑风,噬魂销骨,似能湮灭一切,好不惊人。若不是他身负凤血龙元的再生之力,必定是尸骨不存,就是笑三笑那龙龟之躯也是惨遭劫难,血肉被磨灭大半,更别说这小东西了。
“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看着这方陌生的天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姜宁轻声道:“看来,若想痊愈非等闲易事,还得下一番功夫。”
“你是人是鬼?”
正这时,一声惊疑话语自他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
原是一股魔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可随着他的转身,那些凶恶魔兵却齐齐倒退一步,眼露恐色,似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眼前之人,或者已不能称之为人。
白发垂地,裸露的身躯上血肉模糊,尤其是左腹,根根肋骨可见,脸颊更是有一半被磨去了血肉,白骨森森,双手是狰狞的利爪,指尖长着一层浅薄的鳞片,提着两柄利器。他眼中无黑无白,呈一种诡异的死灰色,口中獠牙显露,而落在地上的双脚,一只完好,另一只脚却是隐见无数裸露在外的筋脉,狰狞可怖。
好在能依稀可见那些伤口正在慢慢的衍生着血肉,缓缓的愈合着。
“人?鬼?”姜宁听着这两个字神色默然了片刻,而后摇头。“都不是,我应该算是死而复活的尸骸。”
说完,方圆周遭的魔兵眼角猛见一抹微弱至极的白练倏然掠过,不等反应过来意识便已然消失。
而那站立的可怖身影,背后发丝早已不知何时飘起荡开,就似化作一股奔腾的白浪,尖端吞吐着毫光,洞穿向周围的魔兵,如串糖葫芦般没入了一个又一个魔兵的眉心。
更骇人的是那些毙命的魔兵身躯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只剩下一地的衣物,还有扬洒在风中的尘埃。
眼皮一颤,姜宁抬目远望,赫见目中亮起光华,亮的像是两颗嵌进眼眶的星辰,眉心一抹金光是幻灭不定,不多时,他眼中已映出一座高耸的金塔,金光四射,很是不凡。
“这是……达摩金光塔?地门?大智慧?咦?”
亦在同时,平息的钟声忽又再起。
“咣!”
“咣!”
“咣!”
……
钟声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涌来,虽是宏大,却夹杂着一股浩瀚的精神力,席卷而来。耳边响的是那钟声,可听到的却是无数诵经梵音,竟是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想要融入其中的念头,迷失自我。
听着那钟声,姜宁眼中神华不仅未弱,反倒是暴涨而起,眉心金光大放,似要望向那达摩金光塔的内里。
而另一边,大智慧意识里的俏如来,欲星移等人却是遇到莫大危机,盖因缺舟屡施无我梵音,加之先前肉身受创,一身余力所剩无几,竟是无法送几人意识回归只能开辟出一条通道,但随着意识空间的坍塌,众人岌岌可危
“快,出口缩小了!”
俏如来眼见前方空间出口正在缩小当下大惊失色,看似近在咫尺,然众人早已虚弱不堪,精神之力几乎耗尽,寸步难行。
而他们却没发觉,身后身为鳞族相师的欲星移却是悄然止步,脑海中过往种种是不一而至,涌上心头,本是柔和的眼眸似因某个决定而变得决绝。“太虚海境……王……”
骤然,埋头前行的两人忽讶异发觉意识空间不知何故渐渐趋于稳定,可等他们回身看去,就听俏如来是发出一声悲痛呼喊:
“师相?你?”
铁骕求衣更是大惊失色。
“老三!”
回头再看,只见欲星移周身是泛起莹莹光华,赫然是豁命燃烧精神之象,只为稳固这意识空间,送众人离开。
“时候到了!”
平淡的话语夹杂着毫无迟疑的舍己决心。
见欲星移如此作为,俏如来当下是张口欲言。“欲师叔……”
奈何欲星移心意已决。
“巨子!”
一声铿锵落地的低喝乍起,大义所在,虽死不悔。“莫要忘了你的责任!”
说罢,毅然转身,不知是不想面对他们,还是不敢面对他们,末了,本是决然的话语再归柔和。
“多谢你最后还愿喊我一声师叔!”
就在俏如来仍自怔愣的时候,欲星移周身忽光华大胜,再无遗留。
“带他离开!”
本是趋于稳固的意识通道是寸寸碎开。
“欲师叔!”
只听一声悲痛万分的呼喊响起,俏如来已被铁骕求衣借着那余劲冲击带向了出口。
何其相识的一幕,当初在那龙涎口,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逃不过的宿命,躲不掉的因果,如今再看,不过是换他来说这句话罢了。
出口已无,空间崩碎。
看来,是回不去了。
欲星移遂自闭目,似在安然等待着什么。
可就在此时。
本是崩碎的意识空间忽然响起一声不同寻常的真言低喝。
“唵~”
那声音似有一股神秘力量,浩瀚宏大,竟然能令意识通道的坍塌为之停顿。
不解疑惑之余,欲星移下意识睁开双眼,却见那之前封闭的出口处,有一道晦暗金光凝为一线直直落了进来,如指路明灯。
同时,耳边就听有一声沙哑低语响起。
“沿着金光,尽头便是出口。”
更让欲星移讶异的是那金光落下竟如水般流入他的身体,就似干涸的土地瞬间焕发生机。本以为再无生机的他如何能想到竟能得救,当下再无迟疑,是奋力冲向金光源头。
“多谢!”
……
眼中神华已敛,姜宁缓缓收回了目光。
可他本是凝立未动的身躯陡然左臂一抬,二话不说便是朝身侧隔空斩出一剑,锋芒剑气发出一声破空激响,直直斩向远处一颗大石。
“轰!”
一声巨响,一道惊叹。
巨石应声而碎,而那石后,就见一红色身影慢慢走出,步伐看似寻常,然大地却似难以承受其重,腾动不休。
只听。
“九界之外的异类,不差!”
嚣狂霸道的话语夹带着难以想象的邪异气息,那是滔天魔气,熊熊如焰。
视线微转,姜宁一瞥来人,只是眼中精光霎时夺目而出,化作两道璀璨剑气,直逼对方。
“轰!”
然剑气未临其身便已被一股沛然气机当场震碎。
“邪魔同存的异类,报上名来!”
“臭墨鱼,你又再算计什么计谋?又再玩什么把戏!”
绝望的呼喊,恍若一柄血淋淋的钢刀,刺进了的众人的耳中,见着心伤。
梦虬孙紧紧的抱着欲星移的身躯,却是难以接受他再也醒不来的事实,心跳犹在,意识未归,如何能醒。
俏如来等人亦是面露悲戚,垂下了眼眸。
“欲星移,欲星移啊,你快点醒来……你们看,他还有心跳,还有的救,快想办法!”
一次次声嘶竭力的呼喊,似是连眼泪也来不及流出,梦虬孙转身看向众人,眼中露出了绝望的期盼,仿佛再期盼着众人认同的话语,欲星移还有救。
一旁口角溢血的废苍生看着梦虬孙目露不忍,悲叹道:
“回天乏术!”
短短四字终是磨灭了梦虬孙最后的期盼,眼中泪水淌下。
“欲星移……欲星移……”
他看着地上似是睡着的身躯失魂落魄的呢喃着。
却不知是不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就见那虚空中忽的挤出一团金光来,划过一道金虹在众目睽睽下飘进了欲星移的体内。
众人仍怔愣中。
“咳咳……刚才是谁在喊啊……”望着先是呆滞继而眼露狂喜的梦虬孙,大难得脱的欲星移虚弱的强自挤出抹惨淡的笑来。“还有,莫再摇了。”
“欲星移!”
“欲师叔!”
“老三!”
众人也是纷纷惊醒,激动不已。
然就在这时。
赫见远处一股磅礴魔气与一股浩瀚剑意齐齐升起,大地上立时响起阵阵不绝惊爆,动荡不停。
“奇怪,元邪皇再与谁交手?”神蛊温皇眼眸一扫远方风云跌宕的天空当下疑惑开口。“不过,当务之急,吾等还是依计行事吧!”
俏如来一点头。“好,便先退往还珠楼,我们路上再说。”
……
而在那惊爆源头。
“轰!”
“轰!”
“轰!”
……
霸道身影不动如山,却只是魁梧身躯一震,席卷蔓延的魔气霎时荡开,气劲过处,地动山摇,人间浩劫。
而另一端,至尽至绝的剑意弥漫于每一寸空气中,似流光飞泻,孕育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齐齐激射向那魔威盖世的身影,至绝至杀。
二人未曾动手,更未曾有所动作,然厮杀已是悄然而起,剑气,魔气,两股气劲俱是凭空而现,于虚空中不断交锋,水火不容。
“凭现在的你,竟敢对本皇出手,莫非,你想用你的尸体来证明自己的勇气?”见姜宁一身如此惨烈的伤势,元邪皇不知是在赞叹还是在讥讽。
“尸体?等我倒下你才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姜宁手持双剑,剑尖皆是点地而立,灰眸中已是溢出浓郁尸气,只待爆发之时。
“希望你的实力能配的上你这番言语。”
话已说尽,势已行尽。
赫见元邪皇说完此话左手曲肘微体,掌心魔气汇聚竟引来风雷之变,骇人魔威尽展无余。
“九霄魔动坠红尘!”
另一边姜宁亦是同时出招,赫见他眼中尸气暴涨,手中双剑一提体内绝灭剑意骤然由一化二,双剑一心二用,各起一势。
空气中顿生两股同根同源却又相反的极端剑意,寒热交替,杀意却是相融将双剑归为一招。天地间,只在这起剑之际竟是洋洋洒洒落下飞雪,磨人生机,夺人心智。
不约而同,二人同起一招,更是同落一招,奋起一击,周遭天地已是飞沙走石,大雪翻飞。
剑甫落,魔招同出。
不过刹那,二人气劲已是相遇。
“轰!”
惊天巨响正式拉开了姜宁此间首战。
然初试之招,结局竟是。
余劲落散,但见场中霸道魔身依旧,未动摇分毫,而姜宁却是口中一呛,嘴角已溅出一缕乌红血水,脚下地面更是寸寸龟裂,虽未退,然高下已是立判。
“异类,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资格么?”
只是,回答他的是一道疏忽已至近前的剑影。
快的鬼魅无声,剑影方至,可元邪皇周身已是笼罩无数剑光,恍惚间漫天都是对手,都是剑影,漫天风雪更是飘忽而至,齐齐如浪涌向元邪皇,像是化作亿万锋芒。
“重伤之躯,难尽全功!”
元邪皇见对手出剑忽变骤急便心知肯定是后继无力所致,正欲出招,不想耳边却乍闻古怪真言,措手不及。
“唵!”
因此一声他提招之势竟不可思议一滞,澎湃魔气亦是一滞。
而后,万剑临身
一瞬,元邪皇周身是溅起无数道血花。
可姜宁还没来得及撤身,一只手已按在了他的胸前。
魔气一涌,一声闷响。
“嘭!”
二人同时倒退而出,一人连退数步,一人狠狠地撞在一颗大石上,将其撞个粉碎,剑境瞬间被破。
“身怀邪魔之气,却兼有佛家法门,你果真是个异类。”似因受伤所致,又似动了怒,元邪皇一身魔气一提再提竟是再无保留,冲霄而起,遮云蔽日。他双臂一抬,双掌一扬,人已是被磅礴魔气直直托起,飞离大地,天空同时殃云汇聚,遥遥呼应。
目光所及,惨淡之下是再无半天天光。
冷漠的嗓音,睥睨苍生的语气,眨眼元邪皇已高高在上,悬于天穹而立。
“既是身负佛法,便是有罪。”
只见一颗巨大邪眼正在殃云之内渐渐浮现,魔气翻涌中凝聚,霎时骇人。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非同小可,不同于以往所见之招。
姜宁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纵身立于云端的身影他双眼陡然一凝。
天穹上的魔气聚涌已到极限,伴随着元邪皇掌势一推,恍若实质的邪眼中一道晦暗目光登时直直朝他落来,划破天际。
眼见魔招落下,姜宁左手青霜登时运剑如影,右手斩仙同时敛尽周遭一切天地之气,万气敛于一剑,体内剑意继而莫名多出四股惊人变化,锋芒极尽升华。
“诛仙!”
只见一股晦涩气机随着剑锋斜斜一指,是直直自斩仙剑尖冲出,像是一道细长的灰线,甫一现世便似可蔓延至天地尽头,横贯于天地间,不闪不避,直直迎上魔招。
然而,就在即将分晓之际。
“千年共修,缺舟一帆。无边沉沦,法海渡航。”
一声诗号,随着恢宏钟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