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铮!
殷老魔拇指轻勾,骷髅筝上光华大放,顿时发出了三道裂金断铁般的声音。
每一道声音响起时,他面前的血煞金光阵就猛一闪亮,似乎受到了筝音的激发而变得气势高涨,血金五魔也变得更加狂暴,高高伫立在血尸群中,嘶吼着挥动手中的骨锤、骨盾等兵器。
等到殷老魔手腕往前一送,将最后一个尾音拨送过来时,所有的血尸在血金五魔的带领下,好似怒涛一般冲了上来,直奔司徒锦布下的八卦万鬼阵。
与此同时,那最后一个尾音竟然刺破了空气,形成一道血色透明状的波动攻击,快若闪电,一下子就飞到了司徒锦的面前。
司徒锦面不改色,双足不丁不八站立,手捧绿鬼箫只是轻轻吹了一个轻音。
呜~~~
刹那之间,一股绵绵犹如高山融雪般的清凉之意流淌了出来,将殷老魔那铮铮杀意冲淡了不少,听在耳中竟让人有种软绵绵想睡觉般的感觉。
下一刻,这个轻音令空气波动起来,碧幽幽透明状的波动迎上了殷老魔发出的血色波动,前者犹如一张大网,将后者一下子包容起来,令其难以前进。
坐忘峰上千百修士仰首张望,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流露出震惊之色,他们看到天空上出现了犹如北极极光般的瑰丽景象,一边是血色波动,另一边是碧绿波动,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至于司徒锦的万鬼大阵,则在箫声的激励下变得绵绵紧凑,犹如磐石一般抵挡着血尸大军的进攻,缓缓转动之际,边缘处飞射起缺胳膊少腿的残尸,以及一股股化作黑烟的鬼气。
这一幕,便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将整个天空都遮蔽起来,密集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金丹老祖一出手,天为之色变!
石动躲在司徒锦身后,能够清楚感受到司徒锦浑身绷紧。全身真气急速运转,从衣袍外散发出阵阵黑气,这是功法运转到极致的表现,可见他已然倾尽了全力,稍有不慎就会葬身于此。
双拳紧攥,紧张地仰脸注视着这一场大战,石动激动地暗道:“师父加油!一定要打败那老乌龟!加油啊师父!”
不知不觉,石动的一颗心已经跟师父荣辱与共在一起,如此近距离感受到金丹老祖的大战,让他血脉里一直潜藏的好战之意。猛然间觉醒起来,此时激动得浑身颤抖,两眼放光,恨不得能亲身参战才爽!
铮铮铮……呜呜呜……
殷老魔面容肃穆,大袖飞舞。双手大开大阖,犹如串花般弹出一道道斧凿般的筝音。
司徒锦神情也严肃至极,脚下缓缓踏着八卦步伐,胸口高高隆起,鼓气吹出一个个绵绵清越的箫声。
两位老祖一时间,竟然杀了个难分难解。
石动忽然心有所悟,暗想:“金丹老祖的大战如此难得。师父特意留我在他身后观战,难不成是点拨于我?”
他赶忙合上双眼,将神念灌注于脑海,放开感觉往前“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就见殷老魔身上浮现出一名手执斧凿的血色大汉。身高十几丈,目露凶光,正抡圆了胳膊,对着这边乱砸乱凿。
而师父这一边,则浮现了一名黑衣儒生。身高也是十几丈,双目射出碧森森的冷光,一手挥舞着软绵绵的渔网抵挡,另一只手则不断发出飞针偷袭。
“这是怎么一回事?”石动暗暗纳闷,“这打斗的大汉和儒生是怎么出来的?”
他一时好奇,就放出神念稍稍凑近了一些,哪知道忽然一股腥臭热风从大汉挥舞的巨锤上刮出,只是轻轻挨了一下,他就头脑巨震,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又是剧痛,竟然被儒生一根飞针擦着头皮飞了过去。
接下来,他犹如掉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被两人大战激起的旋风卷来卷去,身不由己。
“不好!”他惊叫一声,全身猛地一挣,脑海中蹿出属于他的玄阴真火,将他全身包裹,一下子从漩涡中挣脱了出来。
猛一张开双眼,石动这才惊觉自己寸步未离,仍旧站在师父身后,可是浑身汗湿,头脑昏晕,神念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原来如此!”他略一思量,终于明白了。
方才看到的,正是师父和殷老魔以神念之力幻化的儒生与大汉,两人实际上正以神念催动音符进行殊死的搏杀,其中凶险只看表面并不明晰,而一旦也以神念沉浸进去观战,则能清清楚楚看到一招一式的搏杀。
他不小心凑近了一些,结果被一下卷入了战团,如果不是玄阴真火对神念有自动保护的作用,他此时已经身死道消了。
“好险!好险!”他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
定了定神,他又想:“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两位老祖以神念催动音符大战,这分明是演示一套绝佳的神念攻击之术,我若观摩一二,必对我有莫大好处。到时候催动玄阴真火攻击,岂非又多了一套杀手锏?”
他念头转得极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身玄阴真火在使用上还存在很大问题,眼下除了被动防御,就是融入惊神刺和阴煞刺中攻敌,但受到距离所限,并不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只适合用来偷袭。
而两位老祖的神念攻击,则为他展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领域,若真是能掌握一二,受益匪浅。
念及于此,他浑身兴奋,再次闭目沉入脑海,小心翼翼地放出神念观战。
这一次他心神合一,只让神念游离在战团之外,一旦有不妙随时可以归体,不至于被卷入进去。
于是,激战中的巨汉和儒生身旁,又多了一个盘膝而坐的顽童,以手撑着下巴,两只黑亮的眼睛随着战团左右转动,瞧到得意处甚至手舞足蹈一番。模仿双方的招式。
“哼!司徒小儿,你的徒弟不简单呐!竟然敢旁观你我之间的神念大战,也不怕中了心魔,神魂破碎?”那巨汉忽然张嘴而言。却是殷老魔以神念的方式传音过来。
儒生瞅了一眼观战中的石动,嘴角挂笑地道:“这是他的造化,我这做师父的也拦阻不了,他若能学,便让他学。他若不能学,那便是天意使然,怪不得别人。”
“哼!”殷老魔恶狠狠地瞪了石动一眼,神色间流露出不甘妒忌之色,他心里也是有些佩服石动的胆魄和悟性,这样凶险的神念大战他可不敢让杨铭留下观看。生怕受了干扰心魔生,到时候就会神魂破碎。
原本他还抱着歹毒的想法,等到交战起来,就利用筝音把石动吸引进来,只要听上片刻。就会陷入疯狂的手舞足蹈,浑身血脉爆裂而亡。
哪知道,石动这小子竟然不惧筝音,先前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一下子,可是不知怎么居然就挣脱开来,若无其事地躲在一旁观战,任凭他如何催动筝音攻击。九成九的攻势都被司徒锦给严密防守下来,剩下一丝丝的筝音根本就奈何不了石动,令他大是郁闷。
石动看着看着,渐渐看出了门道,殷老魔的筝音叫做“十方哭号”,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酸。恨不得撕开胸腔,嚎啕大哭至死才好,那大汉的每一下斧凿攻击,都是大开大阖,十分的凶猛。砸得儒生身影不断摇晃,好似随时都会破碎。
但奇怪的是,儒生的身影很快就会凝实,受得绵绵密密,正应和了“鬼意绵绵”的寓意,同时另一只手不断放出飞针偷袭,大汉只能挥舞起斧凿挡开,有时不小心中了一下,痛得浑身一跳,面显痛苦之色,眼见吃亏不小。
“好好好,这‘十方哭号’乃是一种悲凉嗜杀的强攻之法,这‘鬼意绵绵’则是一种绵里藏针的反击之法,果然于我大有启发。”石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自觉领悟颇多。
久战不下,殷老魔心中暗暗焦急,岂非让下面的门人子弟看轻?
他浑身衣袍猛地鼓起,须发皆飞,怒喝一声:“司徒小儿,尝尝我的魔音九转!”
铮铮铮……
手臂连挥,发出九道无可匹敌的音符,等到最后一个音符发出,筝弦居然一下绷断,最后一个音发得不饱满,一下变作了哑音。
呜呜呜……
司徒锦目射神光,手中洞箫之声一路高亢攀升,也是连续发出了九个音符,到了最高点几不可闻。
观战中的石动浑身一跳,一边面孔涨红,一边面孔碧青,他感到自己仿佛身处熔炉和冰泉之中,眼看着巨汉浑身冒出熊熊血色火焰,抡起大斧连连劈出九下,每一下都喷来一股炽热的火焰,到了最后一下巨汉踉跄了一下,大斧抡空了。
再看儒生浑身寒气大放,手中渔网化作一大片冰雪盾牌,迎着对方劈出的大斧左支右绌,每一下都刚好抵挡开对方的力道,到了最后那一下,趁着巨汉力有不逮,他尖啸一声,一道无影无形的绵绵细针放了出去,飞快地钻进了大汉的眉心之中。
筝音箫声戛然而止!血煞大战和八卦万鬼阵倏然分开!
殷老魔脸红如血,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
司徒锦脸色青白,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承让个屁!”殷老魔阴笑道:“你的宝贝徒儿中了你我的连番绝招,此时他体内真气阴阳失衡,已经走火入魔了,哈哈,哈哈!”
司徒锦瞥了一眼身旁打坐的石动,就见他双目紧闭,半边面孔血红,半边面孔青白,果然是陷入了阴阳失衡中。他瞳孔一缩,放出强大神念透入石动体内,却看清了一朵碧绿色火莲在脑海中摇曳生姿,经脉中煞真气和灵气正在疯狂涌动。
“呵呵,这孩子机缘不小,承让,承让!”司徒锦呵呵一笑,向着殷老魔抱了抱拳。
“什么?”殷老魔凝目望来,瞅了片刻,脸上一惊,怪叫一声:“有没有搞错?你徒儿这都能突破?”
“呵呵,我这徒儿不过乙等下的资质,听了你我的筝箫大战,总算有点收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司徒锦摆了摆手,脸上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差点让殷老魔一口老血再喷出来。
总算他修炼数百年,这点儿心境波动很快就压制下去了,目光闪烁了几下,掉头冲一个方向提气喊道:“几位门主既然早就到了,何不现身出来,帮本座评一评理?”
司徒锦也向一个方向望去,就见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朝天峰花月白老祖化作一道红云,从云层中现身出来,落到他跟前裣衽一礼,娇笑道:“月白见过司徒师兄,方才见你与掌门大战正酣,小妹隐在一旁看得如醉如痴,未能及时现身见礼,师兄勿怪。”
话音未落,又是两道人影连闪,一个是昂藏六尺的大汉,一个是消瘦如猴的白须老者,正是赤炼峰的雷门主和问道峰的皮门主二人现身。
“见过掌门师兄。”雷门主嘿嘿一笑,抱拳一礼,瓮声瓮气地道。
“掌门师兄,你可是吃亏喽!”皮门主身形一纵,跳到雷门主的肩头坐下,摇头晃脑地看着殷老魔尖声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殷老魔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