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何干?
吴择双眼变得通红,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捂着心口不停的喘息:与你何干?那可是一国之君、天下霸主,近年来控制情绪隐隐有力不从心的趋势,但是祖宗,天下百姓难道不应该为皇上出生入死么?
你这个祖宗竟然大逆不道!
简直罪不可赦!
楚开霖淡淡的推开他:“国事未定,君主未立,皇上还能撑着。”
被他气狠了,也不会拿小命开玩笑。
吴择气的身躯颤抖,恨不得一巴掌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打晕了,然而他却知道,他真的动手,昏迷的人只会是他。
抹了一把汗,吴择一口气咽不下去,艰难开口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瑞安将军已然失去皇上的宠信,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何况,皇上若有心,定然能够查找幕后之人。”
楚开霖面不改色:“有何惧之?”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吴择按着胸口抑郁寡欢、生无可恋。
楚开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而是直接回到家里,自家小妹正盯着一盆花,细细擦去叶片上的粉尘赃物。
“小妹。”楚开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端着热茶,不时看一眼那盆花。
楚容认真擦拭,剪去枯黄的叶片:“小哥哥,你说啊黎的身份曝光之后,皇上还会重用他么?”
段白黎是天才军师,同时,他更是瑞安将军府的大公子,哪怕彼此之间你死我活,但是血缘是斩不断的联系。
一门双将,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同时也是威胁天子的一柄利剑。
楚开霖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道:“大成皇帝并非心胸狭窄之徒,相反,他知人善用。”
也就是说,皇上不会因为段白黎是护国将军,更是瑞安将军府的公子而厌弃他,皇上看重的是个人实力,只要他有这个本事,那么皇上就会给他足够的发展空间。
楚容咧了咧嘴:“人心隔肚皮呀,君心最是难以猜测,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楚开霖没有说话。
楚容也不打算等待小哥哥的回答,继续道:“啊黎现在手握兵权、出征在外,时刻面临危险,断不能因为京城之事叫他分心。”
楚开霖转头看着她,眸光渐渐变深,楚容脊背一点点发寒,手一抖,手中娇嫩的花朵直接被掐了下来,差一点落荒而逃。
紧接着就听到小哥哥道:“女生外向。”
楚容:“……”
沉默了片刻,楚开霖突然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叫爹娘他们上京来。”
楚容皱了皱眉:“因为啊黎?”
“正是如此,段白黎出战在外,皇上打着为臣下着想的旗子,将段白黎所有关心的人接到京城近身保护,明面上说是保护,其实也可以说是监视。”楚开霖毫不犹豫的抹黑皇上:“正如你所言,君心难测,皇上关心的是段白黎,而非我楚家之人。”
因此,接送楚家人入京并不是变相给予足够的荣华富贵,而是一种试探,试探段白黎对楚家的态度。
楚容点头,低头看了看地上那被她碾碎的花瓣,叹一口气道:“小哥哥,你看,那么好看的一盆花,因为你而变成这副鬼样子。”
楚开霖眸光淡淡,不喜不怒:“嗯,怪我,怪我看了你一眼,所以你掐断了花瓣。”
楚容:“……”一点也不可爱,要是二哥,绝对会毫不犹豫承认他的错误。
嗯,就是这样!
轻咳一声,楚容道:“既然皇上打算派人到三里长接我们,那我这个作为段白黎未婚妻的人,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乖乖的留在三里镇香山村,等待皇上的人?”
楚开霖眸光晦涩,静默不语,楚容却知道,小哥哥的意思死默认了,她必须回到三里镇香山村,等候皇上召见。
第二天天一亮,楚开霖将楚容送到城门口:“放心,这里有我。”
经过他的再三威胁,小妹不敢再瞒着他私下行动,因此小妹所有的布局他都是知道的,第一步便是戳穿段白黎的身份,再下一步,便是让皇上厌弃瑞安将军,然后是趁机抹杀瑞安将军,为楚家一家老小报仇,也会段白黎承受的苦难报仇。
总之,俩兄妹一致的目的便是拉下瑞安将军。
楚容咧了咧嘴,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终究不敢将所有的布局全部告知,是的,能告诉楚开霖的仅仅是一部分。
登上马车,踩着一地白雪,楚容踏上回三里镇的路。
圣旨即将南下,作为当事人的楚容绝对不能擅自离开。
目送马车离开,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楚开霖才转过身,昂首看着高高的城墙,气势恢弘的高大城墙之上,整齐站立着两排手握长刀的士兵,所有人精神饱满、一身凶悍,一副随时准备战斗一线的准备。
这就是瑞安将军手下的兵。
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讽刺,楚开霖踱步入城,迎接他的是吴择那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
楚开霖敛下眉目,遮挡脸上所有情绪。
再说楚容,一离开京城的地界,踏入偏僻无人的小道之上,立刻有十几个阴冷刺客扑面而来!
咔嚓!
锋利刀剑直接穿过马车车厢,往旁边一划,整个车厢瞬间四分五裂,乘坐当中的楚容瞬间暴露在视野之中,而赶车的车夫已经身殒当场。
十几个人将楚容围成一圈,冷冰冰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楚容面色发沉:“你们是谁?”
心里不停的算计,她得罪的人其实不少,会下毒手杀她的人也不会太少,可知道她在京城并且女扮男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黑衣人是一群冷冰冰的杀人工具,他们眼中只有目标人物,因此,没有人回答楚容的话,甚至直接挥手动刀!
刀剑寒光打在脸上,楚容眸光一闪,四周荒芜人烟,想要找人搭救根本不可能,而她也没想到女扮男装的自己会引来杀手,唯一携带的就是这个车夫,现在,车夫就这么被抹杀了…
思绪飞快转动,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杀至面前,顾不得多想,楚容身形猛然闪动,带出残影道道,快得叫人抓不住。
黑衣人一刀落空,沉寂冷漠的脸上浮现几分震惊,扭头去寻找楚容,那形如鬼魅的移动速度叫人心惊胆战。
而楚容逃脱包围,昂首大喊道:“尚远!”
逃跑、偷袭,她自认无人能敌,但是面对一群顶尖刺客,楚容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尚远应声而出,瞥一眼几乎看不见影子的楚容角抽了抽,然后抽出长刀,倾身对上黑衣刺客。
铿铿锵锵金铁交鸣,卷动当平静的空气变为狰狞与凶戾。
尚远一次同几个黑衣人交手,根本再没有心思照顾楚容,而且楚容速度太快,眼睛已经追不上她的身影,因此也没有发现,本来跑得没影子的楚容突然出现,速度极快的绕到黑衣人身后,十分有针对性的一手一个,手起刀落,鲜血瞬间喷洒如涌注。
噗!
鲜血染红了这一片天地,身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少,尚远才有空转头看一眼楚容,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还没有刺客肩膀高的小丫头面色冷静,噙着一抹浅笑,似乎嘲讽,似乎兴奋,更似乎…邪肆!杀人不眨眼,脸不红气不喘,最重要的是常年浸淫杀戮与血腥的他,竟然在楚容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
并且这危险不断的扩散开,俨然有笼罩天地的感觉。
尚远:“……”
是他大惊小怪了么?为何见到姑娘下手杀人,总觉得牙酸骨头疼?
走神之际,肩膀重重一疼,尚远急忙回过神,扬手打飞嵌入肩头的刀刃,鲜血染红肩膀,疼痛寸寸入骨。
但是尚远已经习惯疼痛,自然不会皱一下眉头,猛然反身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而楚容迅速闪动身躯,手中匕首精准刺入那人心口,一刀子结果了他!
尚远看得心肝肉颤,尤其是对上楚容那双隐隐带着兴奋的眸子,尚远僵住,差点再次受伤,而后眼眸闪过一抹亮光,下一刻,抬起脚踹飞直逼面门的刺客!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之中,鲜血顺着匕首一端蔓延到指缝之间,滴答滴答落地。
楚容面不改色的抽出匕首,那黑衣人吐血失去气息。
紧接着,又一个黑衣人被尚远打飞,并且准确的被楚容刺穿胸膛!
两人默契的配合刺杀,十几个黑衣人很快斩杀殆尽,徒留地上斑斑血迹,以及狼藉破败马车,而那匹马,早在刺客杀到之前,受到惊吓失去踪迹了。
楚容擦干净匕首,将之收起,而后就地瘫坐,用力甩动手臂,好叫颤抖的手恢复知觉。
到底年纪太小,用力过度就会脱力,好在,黑衣人全都解决了。
尚远眸光微带复杂:“姑娘,可否需要彻查下手之人?”
楚容摇头:“不需要,我们就两个人,从京城到三里镇路途不近,这些人一遭到毒手,定然还有下次,你若是彻查下手之人去了,刺客再次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办?”
开玩笑,双拳难敌四手,纵然可以躲避,到底心里不爽,被追到家门口厮杀,却只能躲着不能还手,简直不要太憋屈。
所以,尚远这个武功高手,断然不能离她而去。
尚远却不知道楚容的想法,只是顺从她的决定,看了看已经报废的马车:“姑娘,此处荒郊野外,距离最近的也就是京城,我们退回去?”
楚容摇头:“那匹马应该跑不远,你把它找回来。”
再回去算什么事,小哥哥知道绝对不会再放她一个人。
尚远衡量了下,下一个城镇有些远,姑娘骑马应该不会太过劳累,便应了一声,纵身离去。
楚容张了张口:“……”
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将她这么一个弱小女子扔在荒山野岭不太适合、很危险么?
坐在一堆破烂血肉之中,楚容木着脸,昂首凝望天空。
没多久,尚远就牵着马飞奔而来。
此前受惊,这匹马见到满地鲜血之后,不安的撩了撩前蹄,喷出热气来,而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以臣服的姿态盯着楚容。
楚容拍了拍衣服上的污渍,扭头去看满地尸体,白的雪已经被染红,碎尸肉沫混杂泥浆草屑,惨不忍睹。
“姑娘先行离去,属下善后。”尚远牵着缰绳,示意楚容上马。
楚容点了点头,她知道尚远留下来是为了清理这些尸体的,接过缰绳,翻身跨马而上,轻夹马腹,驱赶骏马前行。
马蹄声声,嘶鸣入耳,楚容纵马飞驰而去。
尚远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撒一把黑漆漆的药粉,点燃火星子,刺啦一声响,熊熊大火自尸体上燃烧起来,很快吞噬这片尸体,连带尸体下方的雪花一起变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尚远才转身追着楚容而去。
刺杀并不是唯一,哪怕楚容跨坐骏马,飞驰在荒山小道之上,第二波刺客依旧出现,这一次,马蹄前突然出现一条绳子,猛然绷紧,叫猛然向前冲的骏马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面前,带着密密麻麻倒钩的巨型大网朝着楚容兜头而下!
楚容面色一变,昂头看一眼那寒光闪烁的大网,抽出匕首,激射而去,其中一个角的掉落下一个人,同时,尚远及时出手,踹飞一人,执剑掀开大网的一道口子,楚容则顺着这道口中杀出来!
“呼!也不知道这大网是什么材料,竟然砍不断!”楚容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匕首脱手,她就发现穿不透那大网,尚远也知道,所以他用剑挑起大网,露出一个空隙,而不是大刀乱砍。
尚远冷声道:“此为大成特有的擒拿手段,通常用来逮捕作恶多端的江湖人士。”
江湖侠客大多武功高强,也许他们打不过成千上万的士兵,却能够轻而易举从成千上万的士兵手中逃离出来。
这种网的存在便是为了捉拿这种人。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流沙星网,上面的倒钩带着令人昏睡的迷药,扎入血肉之中,加速迷药侵入心脉,哪怕是当世绝顶高手,也逃脱不过去。
正因为认识这东西,尚远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第一时间救人。
两人说话间,黑衣人再次杀到。
寒光闪烁的大网不停的追着楚容,尚远反倒是叫这些人忽视,得以空出手,挥剑杀敌。
楚容跑得很快,但也厌烦被人这么一直追着打,心里十分不明白,她的速度足够快,这些人却是不落下半分,始终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就好像知道她的速度,特意派遣这些比得上的人出马。
对方究竟是谁?
一个晃神,头顶再次陇上大网的阴影,冰冷气息无边蔓延。
就在这时这时候,一直被忽视的尚远突然被一群人缠住,这些人明显是同一伙人,也知道楚容身边跟着这么一个高手暗中保护。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尚远拧着眉,面目更加冰冷沉重,下手也不再保留实力。
一时间,自顾不暇的尚远便忽视了楚容。
楚容被缠得不行,终究还是被大网上的钩子刮擦了下,鲜血流出来,脑袋变得沉重,视野也开始晃荡。
紧接着,庞大网络笼罩下来,几个黑衣人交替跳跃,很快将楚容缠成一个茧子,锋利倒钩扎入血肉,浅浅的,堪堪叫鲜血顺利流出来,又不会伤害太大。
砰!
剧烈的眩晕终于将楚容绊倒,重重摔在地上,面色因为脑袋失去神智而变得茫然。
尚远咒骂一声,连忙大声喊道:“姑娘!快点醒醒!”醒来赶紧跑路!
噗嗤!
刀剑入骨,尚远突出一口血,冷峻面容浮现几分焦急与挫败。
黑衣人将大网不停的收紧。
突然,摔倒在地上的楚容猛然瞪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闪过深不可测的暗芒,圈圈收缩,再圈圈放大。
紧接着,所有黑衣人便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抖,就好像被人打着铁锤敲击脑袋,战栗、地转天璇、犯呕接踵而至,宛若一只大手攥紧心脏,而后用力挤压!
等到感官恢复正常,黑衣人面瘫的脸出现丝丝崩裂。
只见,那个本该被他们按压在大网之中的人,此时一身鲜血傲然而立。
“尚远,杀了他们。”楚容面容染了鲜血,进而看不到鲜血之下的神态。
尚远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体比反应快,三两下将人斩杀,支着双腿,静静的看着楚容,眼眸带着疑问。
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些人好奇中了毒,失去反应能力?为何…他没事?
不等他问出口,面前的人突然失去力量,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尚远面色大变,猛冲而上,道一句‘得罪’,便将之扛起来,转身就走。
没有半分迟疑,尚远直接带着楚容回京。
楚开霖已经去学堂,屋子里静悄悄,尚远带着她绕了一圈最终带回护国将军府。
“怎么回事?”负责打理将军府事宜的管家面露惊讶,手中动作飞快,一边护送楚容,一边让人偷偷请大夫去。
尚远将人放下,随手抓来一个丫鬟为楚容擦去满身血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而后回答官家:“遇袭。”
管家皱了皱眉。
大夫很快被人拎着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就被扔进屋里,尚远道:“让人查一查下手之人,我猜测这波人神通不小。”
一连几次刺杀,这些一次比一次能耐,最重要的是每一波人他都确定完全抹杀,那么后面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底细的?
简直匪夷所思。
管家点头,转身去吩咐人做事。
过一会儿,大夫扛着药箱子走出来,看到尚远就道:“这位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并不少,不过也不致命,抹一抹药膏就好了,古怪的是…”
因为实在想不明白,大夫皱着眉头,并且越皱越紧。
尚远忙问道:“大夫但请直言。”
大夫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诊出特殊之处,但是这位姑娘…似乎脑袋受到重击,又似乎没事…”说着,大夫自己也茫然了:“但姑娘元气大伤却是真的,内伤严重。”只不过内伤完全摸不出来伤在哪里,这才是极端古怪之事。
尚远沉默不语,其实他也发现了,扛了姑娘一路,因为担心她身体受不住颠簸而灌输内力,然,这些内力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大夫面色有些不自然,大概知道自己摸查诊脉不出来的东西定然是极为隐秘之事,不敢深究,只想着赶快走人,毕竟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犹豫了下,大夫道:“还请这位…小哥另请高明,我无能为力。”
尚远面色恢复冷漠,道:“大夫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小人自然明白。”大夫额头冒起一层冷汗。
尚远深深的看着大夫,确定他畏惧生死而不再放话威胁,转身抓来一个人,让人送走大夫。
管家很快回来,并且带着领着御医。
这位御医非是普通人,表面上同护国将军府交好,暗地里却是护国将军府的走出去的人,是值得信任之人。
触及紊乱得抓不到头绪的脉络,御医惊了下,而后蹙眉陷入沉思。
尚远看着管家,管家对他轻轻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已经派人彻查刺杀之事。
又过了一会儿,御医还没诊治完,楚容就自己醒过来了,那一瞬间,眼眸深处的杀意宛若利刃,刺入所有人心肺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将在场所有人灭杀。
“姑娘?”尚远头皮发麻,急忙出声。
楚容脸上一瞬间的茫然,而后闭了闭眼,眼眸恢复清明:“我们…在京城?”
声音沙哑虚弱,就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
尚远道:“是,姑娘,那些人手段高明,未可知后路如何,且姑娘受了伤,属下不敢冒险。”
楚容点头:“我知道了,让人给我哥哥送个消息,免得他担心,另外,管家大叔,能帮我做一件事么?”
管家连忙上前,低下头颅,道:“但凭吩咐。”
楚容道:“给我把传圣旨之人射杀,拖上几个月才让消息入京。”
管家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答应。
“姑娘莫要多开口,保存力气。”御医蹙着眉有些不高兴,最讨厌这种不爱护身体的人,明明病成这样还操心那么多!
楚容露出虚弱的笑容:“我的身体我知道。”
当时根本无路可逃,楚容能想到的解决手段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来到这个世界,每一次动用特殊力量都需要承受反噬的力量,而这一次动用了根本,身体重伤严重,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这是她十几年慢慢琢磨出来手段,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将特殊力量调动到极致,损坏经脉,以达到重伤对方脑力的目的。
代价就是…近乎瘫痪。
御医道:“姑娘知道?可否言明,老夫行医多年,从来不曾碰上姑娘这等伤势。”
明明身受重伤,却看不出重伤的源头,就好像…凭空将伤势打入体内一样,搅得肺腑天翻地覆,简直不可思议。
楚容摇了摇头:“大叔看着给我来点治内伤的药便可。”
更多的,楚容却没打算说出口,有些事不适合告诉别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尚远张了张口,大概也想到这事的诡异与神秘,进而不敢说太多。
御医再三追问得不到解释,碍于对方是公子重视之人也不敢太过,只能憋着一口气,带着满身疑惑,留下治疗内伤的方子,匆匆离去。
身为御医,每日负责诊治后宫妃嫔与朝廷文武百官家眷,他很忙,一刻不得休息,此番因为情况特殊,并没有告假,也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偷偷跟着管家入府来。
楚开霖得到消息飞快出现时,楚容已经睡过去好几个时辰,那一张脸埋在枕头上几乎看不到该有的血色,甚至,过分苍白的唇瓣带着几分死人的灰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开霖从这张脸上看不到半分生机。
心里一惊,楚开霖急忙凑过去,摸上隐隐出汗的小脸,触手一片冰冷,仅仅比冰块好上几分,好在,呼吸还有,只不过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
“她怎么了?”楚开霖问道。
眼眸深深,幽光如深渊,搅动着叫人心惊胆战的漩涡。
尚远沉声道:“御医说内伤严重。”
楚开霖:“然后呢?药吃了没有?饭吃了没有?”
尚远闭了口,沉默以待。
管家叹一口气:“姑娘连续昏迷好几个时辰。”
自然吃不下饭也吃不下药。
楚开霖皱着眉,转身去看楚容,摸了摸睫毛轻颤的眼眸:“麻烦弄点清粥来,汤药也送上来。”
管家无声退去,尚远矗立不动。
等待饭菜的功夫,楚开霖道:“一路发生何事?不过一天的功夫竟然回到京城?”
“刺杀,连环刺杀。”尚远据实相告。
楚开霖手指一动,眸光微闪,听着尚远干巴巴的讲述,内心越来越平静,唇角掀起浅浅的弧度。
尚远讲完一路所见所遇,管家刚刚好端着清粥入门。
楚开霖停止了说话,将楚容抱在怀里,重重掐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张开嘴,而后空出一手,小心将清粥喂了进去。
楚容无知觉吞咽。
一碗清粥入腹,间隔片刻,又灌了一碗药汤。
没过几个时辰,楚容就发起了烧,全身烧成红色,身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隐隐化脓。
楚开霖面不改色、波澜不惊,沉默的为她梳洗换衣裳,折腾了大半天,热度才退下去。
谁知,第二碗汤药灌进去,楚容再次发热,并且比第一次严重,本就微弱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
管家等人急得满头大汗,过路的丫鬟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不要喝了!”尚远绷不住了,喝了两次汤药而已,第一次发烧,第二次几乎夺去小命,那么第三次呢?
姑娘神通古怪,没准不是内伤?
楚开霖手指顿了顿,掐着碗口的位置几乎崩断,楚容的下巴青紫一片,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小妹…”楚开霖第一次显露无助与不安。
尚远张了张口,原本特意避开楚容特殊之处,这会儿没有任何犹豫,尽数脱口而出。
楚开霖抿了抿唇,终于是扔掉汤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曾经,小妹多次莫名其妙的脸色苍白、虚弱得宛若一戳就破的窗户,那时候看大夫也是查不出原因,进而无法对症下药,只能拖着。
然后拖着拖着就自己好了。
也是关心则乱,这一次的楚容尤为严重,一口气几乎要断了,便固执的认为,喝药了身体就会好起来,忘了这一茬事。
几人默默守护,没有汤药,楚容热度渐渐退下去,一直到第三天,那禁闭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入目是楚开霖盯着她看的脸庞。
依旧风度翩翩,却多了一股冷意。
见到楚容看他,楚开霖呼吸一瞬间就忘了,就好像用力呼吸,能将眼前这个人给吹破了一般,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楚容,一眨不眨。
楚容微微一笑,声音完全破碎:“小哥哥…”
啪!
被楚开霖抱在手里,却一直没有翻动的书侧掉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于是同时,楚开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声,身躯因为太过激动而剧烈的颤动。
“小哥哥,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楚容咽了咽口水,叫喉咙不那么难受了,这才开口道。
楚开霖连忙道:“饿不饿?哪里难受?”
楚容想摇摇头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只能开口道:“好多了,再过几天养养就会完全康复。”
楚开霖这才放下心来,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依旧冰冷,并且一脑门的冷汗,转身让人送水送饭,而他一眼不错的盯着她。
半碗饭吞咽下去,楚容再次昏睡。
楚开霖僵硬着身躯,神色讳莫如深,这一幕好似昨日重现,幼小的时候因为身中蛇毒,导致身体病殃殃,很多次都是吃着饭吃着吃着,然后就睡着了,醒过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小妹那一张稚嫩而充满惊喜的脸。
而现在,换他守着她,看她吃饭吃到睡着。
也许,当初小妹也是这种心情?
茫然无措之中带着期待?
门外,管家按住听到动静就想要冲入房内的尚远:“姑娘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太过浓厚,你进入房内完全不能帮到什么,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抹杀护送圣旨之人?”
事关重大,劫杀钦差这种事非是亲信并且武功高强者管家根本不敢动手,尚远是公子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武功、能力、反应都十分出众,让他执行此事最好不过。
若非之前姑娘身体不太稳定,尚远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管家早就将人派遣出去了。
尚远有些不愿意,他的任务是保护姑娘,其他的和他没有半分关系,现在姑娘身体还没好,他怎么敢离她而去?
“走!这几天你也看到了,三公子比我们都要用心,有他在,姑娘定然安然无恙。”管家瞪了他一眼,再耽搁下去,圣旨可就送到三里镇了。
尚远犹豫了良久,亲自指派两个武功高强的人代替他守在门口,并且叮嘱有事一定要立刻告诉他,这才抓着管家的胳膊往外拖拽!
“快点,别耽误我时间。”尚远冷道。
管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其实也很难猜。
管家年纪不小了,曾经个尚远一样,也是个武功高强者,暗卫明卫得心应手,后来一代一代的护卫出现,他这个上了年纪的前辈便退下来,甘愿做公子的管家。
一人一匹快马,马不停蹄,非窜官道之上。
一直过了两个月,楚容的身体才稳定下来,作息时间恢复正常,楚开霖也彻底放了心,着手刺客一事。
“小妹,动手之人是瑞安将军…还有段文华。”楚开霖并不打算瞒着楚容:“他们联合起来置你于死地,如此,你还要因为顾忌段白黎而忍下去么?”
楚容抱着一颗苹果啃得欢畅,闻言眉头都不皱一下:“小哥哥这话说的,我当望月是朋友,他却置我于死地,我若是咽下去当成不知道,这不是自虐么?”
再深的感情被一次次伤害也会变得冷漠,更何况她和望月关系不错凭借最多的只是段白黎。
楚开霖很满意楚容的说法:“皇上近日常常罢朝不上,十皇子蹦跶得更加厉害,身为‘十皇子一方’的瑞安将军,也渐渐被皇上冷落。”
拉下瑞安将军只差东风。
楚容点头:“小哥哥,你看着办就好。”
楚开霖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楚容摇头,不答反问:“小哥哥,我记得太后娘娘的寿诞在即?”
楚开霖:“嗯,今年寿诞在六月,现下快要进入四月。”
楚容点点头:“那我们家的花可以在京城发扬光大、声名远播了。”
楚开霖赞同道:“太后娘娘素来爱花,若是顺利被太后看中,我们家的确可以在京城声名远播。”同时还会有无尽的麻烦。
毕竟,想要讨好太后娘娘的人太多,楚家的花草树木多见奇形怪状,不出意外,楚家花草定然拔得头筹,进而走进太后娘娘眼中。
楚家只是小农之家,可扛不住巨大攻势,如此说来,能够轻而易举将功劳与荣耀揽在身上。
【未完待续】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