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头，说话人是个面容姣好的婉约女子，坐在一副肩舆上。
保养的是不错，但也看得出有三十来岁，只听厉宜年道：“母妃，我带皇姐去看看四妹。皇姐初来乍到，对宫里不大熟悉。”
罗子蕴没出声，只看着他们讲话。
“原来是那位佳蕴公主。怎么不坐轿子去？”
厉宜年笑道：“坐那生冷的轿子里，哪里能同皇姐讲话。最近宫里没有大事，少了些藉藉的情景，无聊起来了。”
那妃子道：“这倒也是。不过记住我叮嘱的，不要同质子府里那位玩。”
厉宜年笑道：“知道了。”
那妃子微微笑着看了罗子蕴一眼，道：“走吧。”
厉宜年跟着往前走，道：“我刚才讲哪了？”
罗子蕴道：“我也不记得了。不说也罢。不过刚才娘娘说，不要你与质子玩，这是为何？”
“这没什么。不过是宫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罢了。”厉宜年这才听到罗子蕴主动挑起话题，兴致立刻就上来了。
“父皇和皇后娘娘对他很好，但他毕竟只是个质子，宫里那些人多多少少有些妒忌和嫌隙。”
原来他在宫内这般不受待见……这就是他要出宫的原因？
罗子蕴道：“那他出过宫吗？”
厉宜年讶然：“质子出宫很不容易，几年前出过一次，得前前后后拥护一大帮人保护着，麻烦得很，皇姐何出此言？”
罗子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孤单了些。”
厉宜年道：“这皇子性子孤僻的很。父皇说过希望我们多与他接触，但他每次都拒绝与我们交流，他要是真孤单，不也是自找的吗？”
“原是这样。”
“臣弟就直说了，今天叫皇姐来就是想把那位董国皇子叫出来。”
罗子蕴停步，道：“仅仅如此？”
厉宜年见她面色冷漠，登时尴尬起来，脸上常挂着的笑也消失了，他道：“听闻皇姐进宫的第一日就进了质子府的门……”
“那是……”她咬了咬牙，才念出那两个字，“我母妃在，才能进去的。你今天这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传闻中的质子？可笑至极！”
“不是我要见！”厉宜年被她这气势所压，讲话也支吾起来，“是……四妹，四妹要见。”
“那就让她自己去见。”罗子蕴觉得自己像被利用一般，她居然真以为宫里会有人愿意跟她真心相处，原来就是看中了穆家的一股强权，依着这去见那质子一面。
罗子蕴头顶冒火，转身就往回走，厉宜年忙拉住她衣袖，声音里带了几分央求：“父皇要和亲！四妹就是想跟他谈谈！他对我们向来避而不见，这也是没办法！”
罗子蕴袖里的手攥紧了，她伸手就将厉宜年的手打掉，“啪！”一声，厉宜年下意识地缩回手，手背上出现一道红印。厉宜年甩了甩又疼又麻的手，好一会恢复不过来。
这新皇姐手劲可真大……
“皇姐！您要是愿意帮忙，就算是臣弟欠了您一个人情，未来力所能及之事，一定帮忙！”
罗子蕴的气算是消了，这才冷静下来讲话：“我说了，那日是我母妃在，才进得去，我一个人，根本没有用。”
“你试试看。”厉宜年跑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想征得她的同意，“也许他只是讨厌我们呢。宫里只有两个公主，你是木将军的孙女，父皇肯定不会用你的，到时候就是四妹……总之，总之你试试？”
“怎么，你想我嫁过去？”罗子蕴冷声道。
“不是啊，皇姐，四妹想跟他谈取消联姻，我们厉国这么强大，哪里用得上联姻，你就试试，四妹还小，她不能去受欺负……”
厉宜年这么一说，罗子蕴竟忍不住心软了，远嫁……确实不好受吧。
罗子蕴双手抱胸，抬眼道：“那我试试？”
“好好好。”厉宜年笑道，“皇姐请，往这走，马上就到了。”
这么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一座府邸，厉宜年往里走，招呼了一下，里面便走出一个身量纤瘦的女子，长的颇为俏丽可爱，她见厉宜年来了，便笑着奔到门前，道：“三哥！”
厉宜年笑道：“这是皇姐，就是前几天刚入宫的那位。”
闻言，她笑意渐收，又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道：“……皇姐好。”
“……嗯。”罗子蕴觉得尴尬气氛渐浓，便道；“那现在……去质子府？”
“这便去吧。为时尚早。文漪，叫司琴不要跟来。”
厉文漪点头，转身跟站在身后的婢女正色道：“你不要跟来，正事。”
那婢女欠身道：“是。”
厉文漪便往外走去了，但是不敢走在罗子蕴边上，她瞧着罗子蕴的模样有些生冷，不大好讲话，便跟在厉宜年边上。
“能不能帮到我不知道，但是若是真的谈起来了，我要在边上看着你们谈。”
厉文漪一愣：“这……”
“我帮忙，纯粹不希望你远嫁到董国去，但我也要保证你与他的讲话不会牵扯到别人。明白？”
厉文漪还是没明白，正要再问，厉宜年忙道：“她知道了。”
罗子蕴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讲话。
质子府离得不算远，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罗子蕴刚走到门口，边见到昨天那个报信的侍卫，他踌躇了一下，问罗子蕴：“公主殿下可是要去看质子殿下？”
罗子蕴道：“是。麻烦通报一下。”
“有什么话，进来说罢。”纪沛川恰好走了出来，巧合得像是算到他们会来一般。厉宜年与厉文漪对视，都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罗子蕴挑了挑眉，心道：奇了怪了，这态度跟昨日大不相同，跟从前在宫外与她讲话的语气表情都一样。
因为要回国了，所以也懒得装了？
罗子蕴便进了门，纪沛川才发现她身后跟了两个人，便道：“二位也找我有事？”
罗子蕴道：“四公主要找你。”说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站在自己边上，纪沛川表情淡然，点头道：“那便进来吧。谢王在堂厅闲等一二。”
厉宜年想不到他这般好讲话，便跟着进了门。
府内确实不比他们，空旷许多。但是他听说皇上经常送东西给他，比如去年京城拍卖了一把扇子，纪沛川刚好成年，皇上便遣人以五百两黄金的价格买去了，送他作生辰礼。
此等殊荣，是当时任何皇子都不会拥有的。
换作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