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跟着王爷去?”
“有铁邑在,我就不必去了,毕竟铁邑才是正统的红骑军。”
“他有说他到底要去哪么?”
“不知,公主等王爷回来再问吧。”
卢钊不想被问出什么多的,于是将被问话的责任全推给了纪沛川本人,这方法真是屡试不爽,他这么一说,罗子蕴也不会多为难他,毕竟不是每个下人都完全清楚主人的行程的。
纪沛川留了一匹马给铁邑,一路飞骑到曲泗坡,曲泗坡坡上驻扎了一排极长的军营,黄沙飞扬,狂风刺拉拉地吹刮着纪沛川的长衫,铁邑站到了纪沛川的身侧,挡去了一些风。
“王爷,为何不绕道而行?”
纪沛川的目光从左到右将这一排军营都扫视了一遍:“怕是不好绕,况且,我们本身,就是与西境人讲和的,为何不能坦诚相待?”
“西境人野蛮,王爷不要纵容。”
正此时,对面的军营里跑出来一个小兵,走到纪沛川一丈远外,抱拳道:“来者可是太子殿下?”
纪沛川看了一眼铁邑,目光里有询问之色,铁邑立刻道:“你是哪来的消息?这是平东王!外面风沙这样大,为何还不请王爷进去?”
那小兵笑了一笑,道:“对不住,王爷请。”
铁邑来牵了纪沛川的马,请纪沛川走在前面,而那小兵一直走在纪沛川一丈开外。
进了军营,那小兵给纪沛川倒了杯白水:“西境不比中陆,军营便是我们待客最好的地方。王爷稍等,西文王这便过来。”
那小兵下去了,纪沛川看了看水杯里的几颗砂土,将杯子放下了。
“皇上说着西境人自拥了一西文王,如此看来,果真如此。”
“自拥为王倒是少见,皇上为何不阻?”
“想来是西境过远,皇上多少有些鞭长莫及。”
怕事实不是如此。
纪沛川不可捉摸地笑了一笑,道:“铁邑,传消息到西境的是谁?”
铁邑想了一想,答:“是陈缙陈将军。红骑军宣平侯的长子。向来负责军报传达之责。”
“西境之行,实属探访,应当算不上是军情。”
“可与王爷见面的,是这里的军长。”
两人对话了一阵,就听一个颇为粗犷的声音响起:“臣褚汲,拜见平东王。”
纪沛川站起来,淡淡应了一句:“你姓褚?”
“确是。王爷有何疑问?”
“没什么。”纪沛川轻轻笑了一下,道,“坐吧,聊聊。”
·
纪沛川回来时天黑了,罗子蕴在门口站了很久,听见马蹄声传过来,还有铁邑的讲话声,立刻就进去了,纪沛川将马绳递给了铁邑,进了门,抬眼看见罗子蕴的身影消失在楼上的拐角处。唇边勾起一个短暂的笑。
“王爷,先吃饭还是先休息。”
铁邑牵好了马,走到纪沛川身后询问道,纪沛川的目光落了下来:“随意吃些东西,再送一碗面到公主房里去吧。”
铁邑下去了,纪沛川上了楼。罗子蕴听脚步声上来了,又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绿萝忍不住道:“公主,您方才不是在门口等着王爷么?”
“谁说我是等他。”罗子蕴这句话都没有在脑子中想过,便脱口而出。绿萝轻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二敲门,说是送晚饭的,开了门,见是送了一碗面来,边上还放了一碟花生米。
罗子蕴心中一动,在这里,能记得她爱吃花生米的,也就只有纪沛川了。
想了一想,她叫住了小二,道:“你去看看,王爷在干什么?”
小二领了命出门去,没一会就回来了,苗着腰答:“王爷在看书。”
罗子蕴放罢筷子便出了门,转身敲响了纪沛川的门。开门的是铁邑。
“公主是来找王爷的?”
“是。”罗子蕴抬眼看了看铁邑,铁邑避开目光,让开了路。
纪沛川听见了动静,放下了手里的书,罗子蕴已经停步在门帘之外,纪沛川问:“怎么不进来?”
“你在忙什么?”
“看闲书,进来吧。”
罗子蕴掀开门帘,桌上一盏明晃晃的烛灯,映在纪沛川抬起的脸上,一时间,纪沛川的眼里,便都是盈盈的光了。
罗子蕴一时看了呆,纪沛川笑了一下:“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么。”罗子蕴走了几步过来,纪沛川站起来,挪了张椅子给她:“坐。”
罗子蕴坐下来,看了一眼纪沛川桌上的书,是一本画集,她眉毛一挑,伸手要拿过来,却被纪沛川一手按住了。
“这本书,回去再看。”
罗子蕴想再探头去看看,纪沛川已经飞快地将它收起来了。
罗子蕴“哼”了一声,道:“没意思。”说罢就一副要走开的样子
“我刚回来,你不问问我去了哪?”
“你想说,这不就说了?还需我问?”
纪沛川轻轻拉了一下罗子蕴的袖子,罗子蕴坐下来,手肘搁在书桌上:“好,那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去找了西文王。那个在西境自立为王的。”
“找他说什么?”
“自然是谈和。”纪沛川的一只手的手指敲打了一下桌面,“西境与褚国相近,绝不能让西境人成功造反。”
“谈得如何?”
“没成功,明天再去一趟。”纪沛川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忽然将手探进怀里,掏出一只木盒出来。
“打开看看。”
罗子蕴接过打开,只见其中放着一枚羊脂玉扳指,成色极好,她摇了一下头:“看着挺名贵的,但是我不懂这些,这是那个西文王给你的?”
“是,说是见面礼,便送了。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去。”
“不喜欢。”罗子蕴答得很直接,她将盒子放回桌上,“这种东西不应该先带回去送给皇上么?”
“那西文王可不是这么说的。”纪沛川脑中闪过一些隐晦的想法,“他要送的是平东王,不是皇上。”
罗子蕴心中一颤,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看了一眼纪沛川:“你……”
“你放心,收了不代表我同意,铁邑是皇上的人,样子自然要做好。谁不知扳指为权力的象征?”纪沛川坦然笑了笑,“告诉你是给你提前打个提醒,回了宫,我要出了什么事,万不能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就算有,装一装就行,不必真的担心,相信我。”
罗子蕴思量一二,问:“在这里,除了你和卢钊,我还能信谁?”
出乎意料地,纪沛川说了一个罗子蕴怎么也想不到的名字:“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