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十七本来想玩把大的,直接潜伏到大单于营帐附近,来个斩首行动。
很快他发现,这个主意行不通,大单于的营帐附近戒备森严,燕伪军绝对不允许进入一定范围之内。没有长着一副东胡人的面目,根本不可能靠近营帐。
易十七遂退而求其次,决定继续在马匹和粮草方面做点手脚。
一方面派出人手,将大量巴豆撒入马厩之中。
巴豆原本是扁鹊堂的药材,后来被墨家用来制作毒烟、毒弹的原料,所以汉国有专门种植,并将其列为战略物资。
近来前线对药饼、药弹的消耗太大,墨匠们干脆靠前生产,在楼烦部进行药弹配比与制作。
易十七为了针对东胡马队,故而从军需官处领了部分巴豆,直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另一方面,按照当年制作“火杏”的老办法,将艾草和引火之物放在杏核之内,达到使其缓慢燃烧的目的。
然后悄悄潜入粮草营中,四下安放。
为什么不用猛火油放火?这样又干脆又痛快!因为易十七不想让跟随自己以身犯险的同袍们死在敌营,他要带着弟兄们顺利返回。
天色渐亮之时,易十七率领众人以外出巡逻之名,安然撤离东胡大营。
行不及五里,回头看时,只见东胡大营之中火光冲天,浓烟密布,大火将天色染成了一片血红。
众校尉兴奋地围在易十七身边:“易将军,咱们成了,成了!”
易十七道:“嗯,还行。比起当年之火鸟,还差点意思。”
“将军,虽然战果不错,但总没有杀敌过瘾!”
易十七瞟了他一眼:“别急,接下来还有好戏。”
东胡人沿途搜刮来的粮草几乎被烧了个精光,而且没有任何外敌入侵的迹象。
东方大单于高度怀疑就是这些伪军监守自盗,这些家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
一声令下,看守粮仓的伪军一千余人,全部被处死。东胡人为了增强震慑效果,对其头目还来了个剥皮挖心,血淋淋地绑在营地中间示众。
伪军军心动摇,更无战意。
全军拔营前进,又发现一名偏将死于非命,从其喉间的匕首样式来看,确定是汉军所用,由此推断汉军曾潜入营中。
但一千多伪军已经杀完了,影响也造成了,奸相子之只好安慰军心,将矛头向汉军身上转移。
行不足六七里,战马一匹匹窜稀拉肚,四肢发软,站立不稳,足足影响了万人马队的行军。
随军兽医观察半天,确认是被大规模下药了。
消息汇总到大单于处,大单于不想因此影响南征计划,遂留下三千弱兵看守并治疗马匹,自己则继续率大队前进。
易十七在望远镜中观察到单于大队向南,转头对身边校尉道:“昨晚好像有人说杀敌方才过瘾?”
“嗯嗯,将军,请下命令吧!”
“人一个不要,马留下,去吧!”
“属下遵命!”
五千汉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四面八方杀向东胡留守营地,确实,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肯定没有大砍大杀过瘾。
失去了战马的东胡人就是垃圾,燕伪军战斗意志缺乏,更是一击即溃。
马匹中了巴豆之毒,根本跑不动,只是老老实实地缩在圈中,顾不得对人类这些自相残杀的行为作出反应。
易十七躺在远处的草丛中打瞌睡,昨晚折腾了一宿,没睡好啊,补个觉。
两个时辰之后,亲兵报告,全歼留守的东胡和伪军,只留下了几十名马夫和兽医。
易十七伸了伸懒腰:“不错,事儿办得漂亮!孙传、薄尚,将马匹赶往西侧,在太行山下找个小旮旯藏起来,保全了马匹,就算立功。”
“遵命!”
“将军,接下来咱们打哪?”
“久闻蓟城繁华,久欲前往,既然大单于空巢而去,我等何不前往一游?”
校尉们兴奋地道:“好好好!咱们就往蓟城走上一遭!”
……
时间回溯到战斗打响之前,度复正在武阳城大本营和军需司马张和软磨硬泡。
渠昆和度复在战前抵达预伏战场,他们的任务是要在这一线挖出一条足够宽和足够深的“防骑兵壕”。
但是现实的情况显然要更艰难,士卒们挥着十字镐和工兵铲在地上折腾了一番,发现一个问题:土地都上冻了。
想要在短时间内,通过大规模挖掘坑堑的方式,来阻止东胡骑兵后撤,不是不行,但肯定有难度。
渠昆和度复急得直冒汗,这么多年来,战力不行,没有在战场上捞到军功。现在让他们搞个土工作业,也完不成,这在将星云集的汉军中可有点挂不住。
渠昆略一思索:“度兄,某有一法,不过需要老兄跑一趟武阳。”
度复道:“渠老弟,都什么时候了,还半吞半吐?有战胜之法,痛痛快快说出来。”
“渠某听闻度兄与军需张司马同是吐费老乡?在王上征伐巴蜀时期就是老熟人啦?”
度复大肚子一腆道:“不错,这小子原本是贩私盐的,算得一手好账,归汉之后竟被田系侍郎相中,入了墨家,当了军需,拽起来了!”
“不过我根本不尿他,见面不骂他几句都显得太见外啦。”
渠昆含笑点头:“好好好!这就好。我意,请度兄向张司马请求,拨付猛火油两千斤……”
度复一听就蹦了起来:“多少?两千……斤?”
说到最后一个“斤”字,度复后槽牙都咬死了,“斤”字都是硬挤出来的,听上去都有种被挤扁了的感觉。
猛火油可算是汉国第一战国物资,其宝贵程度比刀箭等武器都不遑多让,一下子要这么多,难怪度复牙疼。
渠昆道:“不错。命军士搜集田野禾草败枝,佐以猛火油,烧过之后,可使土地解冻,便可土工作业。另外,大火一起,亦可阻敌。
为了完成任务,争取军功,度复也是拼了,立即快马赶回武阳城,寻找军需司马张和。
好在度复、渠昆的任务是等东胡大军经过之后,断其归路。再加上易十七在敌营中的一通折腾,还有点时间可以利用。
度复一开口就是三千斤,他知道张和这人精于算计,一开始多要点,最后说不定能达到目的;一开始就要少了,那是肯定不会多给。
军需司马张和气得青筋暴裂:“我说老度,是不是太特么贪心了?三千斤,心也太黑了吧!以端木镇北之战功、威名、地名,方才配备三千斤!”
度复道:“我早听别人说,军需司马张和其实不是吐费人,其实是商人后裔,我还不信,这回可真信啦,是他娘的抠。这猛火油又不能喝,存着想下崽呢?操,要是不给,老子今天就不走了!”
张和气笑了:“度复竖子,我百思不得其解,尔如何能当上偏将?整个一无赖嘛,都如此软磨硬泡,我这军需司马就别干啦。行吧,我给你五百斤。”
度复一听有门,立即嬉皮笑脸地往前凑:“老张,五百真不行,还有渠昆那小子呢。我等两军,只给五百,太抠了吧!”
张和闻听还有渠昆,想了想:“两军各五百,一千斤,爱要不要!”
度复一把将张和抱住了:“别别别,老张,真得太少了,须知多一斤油,就少死一个弟兄啊!”
张和长叹一声:“度复竖子,尔是我命中克星啊!一千五,再也不能多,再多就需要找武安君批准。”
度复一想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完成两千斤的任务,但这结果也不错,否则老张拧劲犯了,自己一滴油也要不上。
他将铁一般的胳膊松开,一边给张和拍拍打打松筋骨,一边赔着笑道:“哈哈哈,谢了啊老张!”
“得,还先别道谢,老子不白给,竖子,得拿东西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