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胡木倏然察觉到不对劲。我不是和朝廷的司徒谈投降事宜么,怎么就被徐晃拉着去吃饭了?
他连忙止住脚步道:“兄弟,你跟哥哥说句实话,这朝廷能投靠么?”
徐晃正色道:“哥哥这话说的。咱们兄弟起事前,弟弟不过是郡吏,如今却被朝廷擢拔为骑都尉,秩比二千石,虽是虚职,却是何等的荣耀。
至于军功,这天下贼人这么多,正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还怕不能由虚职转为实职么?”
胡木闻言,顿时红了眼睛。他咽了口唾沫,结巴地问道:“啥,秩比二千石,你这骑都尉得是多大的官啊?”
徐晃掰着手指道:“以俸禄而论,尚有秩二千石、秩中二千石和秩万石。不过,弟弟已经很满足了。”
这几天,徐晃向杨修请教了很多知识,尤其是朝堂官职、俸禄和礼节等方面的知识。
之所以向杨修请教,主要是因为杨修能言善道,也爱瞎白活。
胡木伸出手指算计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二千石到底是多少。他认真问道:“这二千石相当于多少亩地的产量啊?”
没办法,算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属于知识盲区。
徐晃闻言,皱着眉头,说不出来。
杨修在旁边道:“大约是六百余亩地的产量。”
荀悦的《前汉纪·文帝二年》中载有晁错游说文帝的话,“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作者不过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三百石。”
依晁错所言,每亩地约产出三石小米,每石为120斤,即为360斤(折算成今天的斤数为281斤)。
不过,荀悦此时尚未写出《汉纪》,但每亩地的粮食产量,杨修还是知晓的。
再加上他跟着刘协学过一段时间的算数,倒是不怵这个话题。
胡木想了想,觉得投降也挺不错。虽然财货可能会损失不少,但是这个俸禄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他咬了咬牙道:“杨侍郎,若是我能劝大哥投降朝廷,不知道朝廷能授予什么官职?”
杨修摊开双手道:“胡木首领,修只是一介侍郎,朝廷的决定,又岂是修所能妄度的。
更何况,骑都尉徐晃的能力你也知道。他与中郎将吕布一战之后,其武勇之名为陛下知晓,这才给予优渥的待遇。
修以为,胡木首领只要有能力,根本不必在乎起点高低,而是要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的野心插上翅膀,方能得偿所愿、一飞冲天。”
胡木亦是个聪明人,他从杨修的口中,大抵猜出朝廷的意思。估计是看不上他们兄弟的缘故,朝廷既不想付出太高的官位,又不想付出财货,这还能投降么?
可是不投降又该怎么办?战死沙场,那可真就人财两失了!
看着胡木面色涨红的模样,杨修摇了摇头道:“修以为,胡才首领若是肯降,朝廷自然会千金市马骨,给予优渥的待遇,让其他白波贼首知道,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投靠朝廷才有未来。所以,想来朝廷给予胡才的官职,怎么都不会低于骑都尉徐晃。”
说着,他看向远处,张飞手持杀猪刀,摆好架势,似是要杀猪。
杨修连忙说道:“走,张军侯要杀猪,这可是营中一大盛势,速去,速去。”
说着,他当先疾步而去。
徐晃见状,不顾胡木的反应,忙拉着跟上杨秀。
胡木一头雾水地跟着徐晃,不明白杀猪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杨修、徐晃和胡木三人到来,士卒们纷纷让路,让三人站在前面。
张飞瞟了眼胡木,这才挽起袖子,咬住杀猪刀,以手按猪头,手肘压在猪颈,右腿弓,左腿蹬地然后发力,靠着一股蛮劲硬是将这头二百来斤的肥猪撂倒在地上。
猪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嗷嗷的尖叫声,似是害怕。
却见张飞丝毫不予理会,用右膝顶住猪肚上部,左手摁住两只猪前蹄,右手从口中取下尖刀,顺势将刀扎进猪的心肺。
猪吃痛之下,口中尖叫愈发急促,它奋力蹬腿,前腿无法挣脱张飞的压制,后退只能是无力地弹动着空气。
很快,猪的嚎叫声渐渐停歇,两条后腿也越动越慢,最后无力地垂下了。
胡木见此情景,暗暗心惊不已。这大汉,气力也太骇人了吧。
他不禁仔细端详起这身长八尺,豹头环眼,膀大腰圆的莽汉子。
没一会儿,张飞再次照葫芦画瓢,连杀三猪。当他起身时,那种凶悍无比的气势,惊得胡木心颤不已。
他轻声问道:“军候是多大的官?”
杨修答道:“此乃张飞,是曲军候,秩比六百石,不如徐晃多矣,不过他是实授官职。”
胡木自认武勇比不上张飞,想到张飞才秩比六百石,他不禁骇然道:“军中几多这种将士?”
杨修指着附近一处营帐外,正手持春秋认真阅读的关羽道:“随处可见!”
关羽身高九尺,看着就比张飞高大,虽然不似张飞膀大腰圆,但看着他身旁放着的青龙偃月刀,他便知道,此人丝毫不逊色于张飞。
杨修透露道:“过几日,吕中郎将亦将赶至大阳县城。”
吕布,胡木曾听徐晃提及,阵前对战,不及十数招,便被打的招架不得,只能靠着人多,方才逃回一条命来。
他敏锐地意识到,朝廷居然还在派兵遣将,这明显是想要将大阳县城的义军一网打尽啊!
他唏嘘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感慨半晌,他下定决心道:“杨侍郎,胡木想要再次拜见司徒。”
杨修诧异道:“胡首领不再多考虑两天?”
胡木苦笑道:“既然结局无法改变,那认输还不如痛快些。”
杨修闻言,拱了拱手道:“胡木首领看得透彻,佩服佩服!”
说着,他便先行向黄琬通禀去了。
胡木转身看向徐晃,脸上略显阴沉道:“徐兄弟倒算是平步青云了,只可惜一众老兄弟,还在翘首以盼,不知前途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