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洛阳城外治安不好,刘协面色不愉地问道:“王右监详细讲来。”
王越轻叹道:“陛下命臣协助河南尹维护洛阳治安,臣便向朱尹打探情况。据朱尹言,自董卓军进入洛阳后,不少兵士肆意打砸、劫掠、调戏、奸淫,甚至有破门灭户之举。贼曹所属根本没有办法缉拿。
臣奉命维持治安,遂和监下羽林卫每日去城外巡逻,前几天倒是抓了几十名违法犯纪的兵士,轻则鞭笞,重则关押。这两日,这些兵士倒是安稳了不少。不过,他们看羽林所属的目光,颇为不善。臣怕他们狗急跳墙,故意针对羽林卫。”
刘协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沉声吩咐道:“每次巡逻,设计好路线,各队相距不要太远,给敌人可乘之机。
同时,每队后面远远缀着几个机灵点的,见势不对就赶紧摇人,争取做到反杀。有几次,他们便投鼠忌器了。”
王越虽然不懂摇人这个黑词,但他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皇帝的计划比他想象的要完善。每次巡逻,他都是以什为单位,效率虽高,但风险太大。遇到几个负隅抵抗的,手下就容易受伤。
若是以队为单位(五十人为一队),只要敌人不超出二百人,再有暗线盯梢报信,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够及时救援。
因此,王越喜形于色地躬身道:“陛下圣明,臣回去就调整巡逻路线,争取顺势给敌人来个大惊喜。”
听到王越开玩笑,刘协便知道,这波应该不会吃大亏了。想到荀攸西凉之行,他叮嘱道:“这两日荀侍郎奉命去西凉,你挑选二十精骑护送,务必保证荀侍郎的安全。”
王越再次躬身领命,看刘协没有其他吩咐,便离开宫殿。
刘协沉思片刻,担心羽林卫和董卓军队对抗过于激烈,引发董卓所属士兵的哗变,遂命穆顺诏李儒进宫。
他知道,废刘辩,立自己,就有李儒的一份功劳。至于鸩杀刘辩、迁都长安都有他的身影。
这次,哥哥刘辩之死,也不知道李儒是否在场。
约莫二刻钟后,李儒经过通禀进入大殿。
刘协看着年纪约四旬的李儒,笑着说道:“文优,惜乎朕知文优晚矣,否则必待文优如师矣!”
李儒曾为博士,乃太常属官,秩比六百石,本是朝廷之臣。董卓入洛阳后独揽大权,遂投靠董卓,并深得董卓的信任。
所以,刘协愿意放低姿态,捧着李儒,以便后续提要求。
李儒虽为董卓所用,但对于皇帝还是有着基本的尊重,毕竟皇帝是董卓的孙女婿。
因此,面对皇帝的盛赞,他连忙躬身道:“臣驽钝,当不得陛下的褒奖!”
刘协摇头道:“文优过于自谦了。朕曾听人言,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朕视文优,即是如此啊!”
此次进宫,李儒本不想来。因为今早他刚进宫毒死刘辩,听闻皇帝宣他入宫觐见,他当时就有些慌了。唯恐小皇帝诏他进宫,然后以此为理由把他杀了。
他将心中的忧虑告知董卓,董卓也不清楚皇帝为何要见李儒。但他刚和皇帝有了默契,这会自然是相信刘协,不会做出糊涂事。
因此,董卓劝说李儒,让其进宫探明,陛下究竟有何事,要诏他入宫。
李儒无奈之下,只好进宫觐见皇帝。却不料,皇帝面带笑容,张嘴就是夸他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没有再谦虚,径直躬身问道:“陛下诏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刘协见李儒小心谨慎的模样,颇觉无趣地问道:“朕听闻董太尉麾下兵将,为非作恶,不服管理。因此特命羽林右监王林带领麾下羽林卫巡视外城,遇强拿硬要者,鞭笞;遇杀人盗枪者,杀。文优觉得如何?”
李儒咽了下喉咙,语声干涩道:“董太尉御下颇严,鲜有违纪者,或许这只是场误会呢?”
刘协摇头道:“文优,朕以真心诚意待汝,汝何必搪塞朕呢?”
李儒低头道:“臣不敢欺君。或许是有个别兵士不守军纪,肆意妄为。臣回去后定会禀明太尉,想来太尉定会严肃军纪。”
刘协闻言认真道:“文优入朝为官多年,虽几经蹉跎,却终蒙董太尉看重,自当有为国为民之心,切不可行祸害乡梓之事啊!”
面对刘协的言语敲打,李儒愧色道:“臣当谨记陛下教诲,必不敢行祸害百姓之事!”
刘协点头道:“文优有此心,朕知之矣。朕欲整顿洛阳治安,还洛阳百姓朗朗晴天,故需文优多谏言太尉。
须知,这大好河山,未来会由朕和白儿的儿子承继。董太尉也不想给曾外孙留下满目苍夷的河山吧?”
李儒闻言,抬头看了眼刘协,发现刘协面色庄重,言语真诚,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由心道:这小皇帝真不可小觑啊!
这番话,完全是打一巴掌给筐甜枣,还让人无法拒绝。
二人目光刚有对视,李儒便急忙躬身道:“陛下这番话,臣会原封不动地告知太尉。至于太尉的想法,臣不敢臆断。”
刘协轻笑道:“朕知文优多智,想问策于你,想来文优不会拒绝吧?”
李儒微微愣神,猛然反应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躬身道:“陛下看重臣,是臣的荣幸。只是臣才疏学浅,也不知能否让陛下满意?”
刘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儒道:“朕相信文优的真心。”
李儒不好接这话,只是躬身受领。
刘协温声道:“朕自登基,已有旬日之久。翻阅各种奏折、上书,发觉四边不靖,民不聊生,盗贼四起,不知文优可有方策教我?”
李儒闻言,怔了怔,然后看向刘协,苦笑道:“陛下忧心国事,乃万民之福。只是,此中积弊,非一日之成。治,亦非一日之功。臣惭愧,只能言:缓缓图之!”
刘协逼问道:“徐徐图之,但亦有所图也。朕想知道,欲先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