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侯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打碎了所有人的妄想。
众人沉默，呼吸也有些沉重。按曹侯所说，草原人南下围攻汴京城，不可避免了。想着这里，没有人能觉得好过。
堂堂大周朝，被称作盛世的时代，居然会被草原的蛮人打得无还手之力，现在还被人家打到了家门口，打到了国都了。这种事儿，恐怕对于绝大多数大周朝的官员来说，都是一件赤果果打脸的事儿。
特别是王安石，这段时间都觉得心力交瘁。
他主持的大周新政改革，彻底被这一次草原人南下给打断了。事实上，王安石的很多改革政策，目前都在北方先执行，已经有了一些效果，现在却搞成了这样，硬生生给破坏了。
“这事儿，和皇上提了吗？”
卢国公摇头，这样大的事儿，岂能不和元佑帝提。草原人马上就要来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自从草原人南下后，元佑帝的身体就似乎越发不好起来。一开始还能出现在政事堂，听一听战事情况。到了最近，却几乎没有人能见到元佑帝了。唯一还能去见元佑帝，就只有卢国公和曹侯两人。
曹侯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昨日我和卢国公一起去觐见皇上的时候，皇上并没有召见我们。”
曹侯的话，再次让众人心里一沉。入冬之后，元佑帝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就成为了政事堂最大的秘密。如果不是德公公给众人透了一个底，在场的众人都不敢相信元佑帝居然快不行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的事儿。草原人南下大举入侵大周朝，要是元佑帝真挺不过这个冬天，那对于这场和草原人之间的战事来说，恐怕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事儿，必须要让皇上知道，需要皇上拿一个章程出来。还是辛苦国公爷和曹侯再次入宫，向皇上禀报吧。”
卢国公和曹侯相视一眼，最终微微点头。这事儿实在太大，尽管现在朝政都基本上是政事堂处理，但面对这“国战”，谁都不敢不敢马虎。
卢国公和曹侯联袂再次入宫，走在去元佑帝下榻的宫殿，两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沉重。
作为将门世家，不管是曹家还是卢家，都算得上和大周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曹卢等将门世家的所有荣辱，都和大周朝皇族联系在一起。平时这些将门世家都被潜在打压，一旦大周朝到了危机时刻，大周皇族终究还是选择信任这些将门世家，将门世家也会重新获得巨大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战事一开始后，元佑帝把作战的所有权力，都放给了枢密院，而不是政事堂的原因。一来是枢密院确实掌控军事，要比朝堂那些文官懂得如何御敌作战。二来也是对将门世家的信任。
所以说现在的枢密院，某种程度上，已经凌驾于大周朝政事堂之上，主导着战事的进行。
只是，权力大增，却没有让枢密院的两个军方大佬有太多的高兴。实在是这一个多月来，北方战局居然糜烂到了极点。
大周朝不但丢失了北方黄河以北大片领土，还损失了几十万大军。现在，更是被草原骑兵进逼到了自己的京师。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问他们两个大佬，又能如何高兴起来？不但没高兴，反而天天要应付朝廷大佬的责难，更要应对元佑帝那冷漠的眼神。
“公爷，等会是你说，还是我说?”
卢国公看了一眼曹侯，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老夫说吧。侯爷，说句不好听的，战事糜烂如斯，我等是大周朝的罪人呐。”
曹侯微微眯眼，反问了一句：“国公爷话里有话？”
“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要点破？不过老夫要提一点，咱们和大周朝荣辱与共，这大周朝打烂了，对咱们也没有太大好处，你说是吧？”
曹侯哼了一下，尽管爵位比卢国公低一级，但两人在军方的地位都相差不多。之前因为登州水师的事儿，曹侯被一撸到底，更被卢国公这边乘机打压了不少，一直都让曹侯心里有根刺。
说起来，这一次草原人南下，因为之前曹侯一系的人马被打压，曹侯的人马基本上都调到了南边。他这边掌控的兵马，在这一次战争中损失反而要比卢国公这边要小得多。
损失的几十万人马当中，大部分都是卢国公掌控的边军人马。比如大同府那十多万大军，便是卢国公一系的人马。还有河东路，基本上都是卢国公一系的人马。
一开始曹侯还在看戏，然而战局直转之下，曹侯这边的实力也开始受损。到了现在，草原大军基本上把大周朝北方给搅烂了，就连曹侯之间也坐不住了。
当然，能削弱卢国公这边的实力，他自然是乐得其见的。只是现在草原人集中大军南下，马上就要攻击汴京，这汴京驻扎的数十万大军，有他的大部分人马。
曹侯哼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卢国公的意思，才不急不缓道：“不用国公爷多言，我曹某人，自然是知道端的是谁的饭碗。曹家世代沐浴皇恩，岂会做那种蛇鼠两端的小人？”
卢国公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很快来到了元佑帝下榻的宫殿，先让太监通传了两人到来，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有小太监过来请两人进入了宫殿。
两人进入宫殿后，就闻到了很浓烈的药物味道。两人再次相视一眼，心里更有些沉重了。
这时候，德公公不知道从宫殿那个角落阴影冒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公爷，曹侯，两位稍等片刻，皇上才刚刚吃了药睡下。”
“。。。”
曹侯和卢国公有些惊诧，又带着不解。既然皇上才刚刚睡下，那怎么又叫他们进来？
“是老奴让他们传你们进来的。”
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德公公轻轻道。
卢国公和曹侯神色一凛，随后看向德公公，眼神都微微眯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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