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的车窗虽然开着,但林惊渝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
他一般不晕车,今天可能是酒喝太多了。
好在沿途的车很少,遇上的也大多都是绿灯。一路的顺风坦途可比停停顿顿要好得多。
的哥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林惊渝下了车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骆文先坐在朝他一扬手,说了声再见,也不管林惊渝听见没有,然后便很利落地关了车门,接着给开车的师傅报了另一个地址,乘坐着车、扬长而去。
林惊渝在小区外面站了一会,让自己身上的酒气消散了些。
虽然这个点才回家肯定是要挨骂的,但酒气浅些,多少能被骂得轻点。
林惊渝刚才对骆文先说的真不是谎话。他打算鹿幼幼一给他开门,他就抱着小学生的腿跪下。反正夫妻之间,互相跪来跪去的也习惯了,绝不存在丢面什么的。
他呼了口气,在电梯的楼层里面按了六楼。
林惊渝找准了自家门牌,刚准备找钥匙的时候,接着下一秒门就开了。
“卡察。”鹿幼幼站在门里面。
林惊渝:“……”
两人面面相觑,林惊渝脑袋上冒出来一个问号。
他觉得他自己应该是没喝多。
林惊渝往后瞧了瞧,对于鹿幼幼的开门很是惊诧。接着,他又回头对着小学生认真说道:“我刚刚没敲门。”
所以鹿幼幼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
鹿幼幼板着脸,看不太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抿着唇不吭声,小学生目光在林惊渝的脸上微微一顿,似乎是皱了眉,然后目光向下,一路往下落到他的鞋上,接着又抬起来解释了一句,“我听到脚步声了。”
很小时候学会的技能,最终用到了林惊渝身上。
“……哦。”
林惊渝语塞,但还是应了一声。
鹿幼幼颇有点无奈,她上前一步把林惊渝给拽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了。
林惊渝微微颔首,觉得正合他意。
也是,关上门好办事。房中事不能被外人看见。
“你喝了多少?”
鹿幼幼说罢,便凑过来,在林惊渝的身上嗅了嗅。闻到了一身的酒气。
她本是随口询问一句,结果这话刚说完,林惊渝“啪”得一下,抱着鹿幼幼的大腿干脆利落的跪下了。
他抱就算了,结果他的手还在她的大腿上摸啊摸。
夏季的睡衣薄,小学生的睡裤就到她的大腿那里。一整个大腿都露在外面。
鹿幼幼:“???”
小学生一脸震惊。
鹿幼幼伸手去探林惊渝的脑壳,“你酒喝懵了?”
林惊渝立马抬头,解释的时候手上动作没停:“没,就喝了一点。”
鹿幼幼:“……”
他这可不像是喝了一点的样子。
鹿幼幼感觉他喝酒喝懵了。
鹿幼幼沉沉地呼吸一声,觉得自己被林惊渝搞出了一身的火。
小学生眼皮子狠狠跳了跳了,觉得自己不安全之后,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腿给抽身出来。
然后疑似在撒酒疯的人就偏不放。
鹿幼幼急了,想揍林惊渝:“你抱着我腿是干什么?”
“我这不是在给你认错嘛。”林惊渝解释道、然后下一秒,他右手竖起一根手指来立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这么晚回来了。”
这话一出,鹿幼幼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她拍了拍林惊渝,又看了看自己,没好气道:“你这叫认错?”
鹿幼幼:“还有,你立誓是竖无名指的?”
林惊渝:“嗯……”
林惊渝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鹿幼幼。
小学生眉心一拧,哼哼了两声,说着就要撒腿回房:“你要是没喝醉的话、歇一会就赶快去洗澡。我困死了。”
林惊渝扑腾上来,“一起洗。”
鹿幼幼:“……”
草!
……
……
于是第二天,林惊渝就被鹿幼幼罚了。
鹿幼幼坐在沙发上,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昨天晚上没准备因为你喝酒那事凶你的。”
毕竟林惊渝跟她报备过了,又没女人,就他身边的那几个兄弟,不算什么大事。她打电话也只是单纯地问一遭,看看林惊渝他们的进度如何了。
但是他昨天晚上把她弄得狠了,所以鹿幼幼很生气。尤其是这个牲口,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这是认错。
真是气死她了!
林惊渝:“……”
这回林惊渝倒是完全清醒了。
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朝着鹿幼幼赔笑。
鹿幼幼瞅了他一眼,挑他的茬:“你挑衅我啊?”
说着,加重了脚上的动作。
林惊渝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连“嘶”了好几声。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哪能啊?我这是赔罪。”
鹿幼幼:“……”
一说起这个来鹿幼幼就生气。
她脚指头重重一点,脚掌心踩着:“你还好意思说赔罪?”
林惊渝:“……”
于是林惊渝不吭声了。
鹿幼幼:“说话。”
林惊渝:“我错了。”
鹿幼幼:“你只会这一句?”
林惊渝:“那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吗?”
鹿幼幼:“……哦。”
脚指头悄悄顶了顶。
林惊渝又“嘶”了一声,身体再也控制不住,整个手掌都按在了地上。
鹿幼幼:“所以你昨晚是装的还是真喝醉了?”
林惊渝努力忍着。他皱着眉头,声音微微有一点哑,林惊渝开口求饶:“姑奶奶,别玩了。”
语气里很无奈。
鹿幼幼这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鹿幼幼“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来,盘腿好好坐着。
林惊渝缓了一下,抬起问:“你今天没去上课吗?”
鹿幼幼微微颔首:“今天周六。”
林惊渝:“……”
不好意思,忘记了。
然后鹿幼幼又看他,没好气的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还得上课。”
林惊渝想了想:“那我今天下厨,你好好歇着。”
鹿幼幼喝着茶,一听此话便忍不住咳嗽几声。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
林惊渝下厨?
这是嫌她昨天晚上还不够惨今天还要再来谋害她?
鹿幼幼神色怪异,委婉地拒绝了林惊渝的提议:“我觉得还是你比较适合歇着。”
林惊渝:“……”
干什么干什么?林惊渝不服气了。他厨艺有那么差吗?
鹿幼幼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她起身去拉窗帘。
等她走到窗帘跟前,便对林惊渝鄙视道:“你快点回去把衣服穿好。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虽然是自己家里,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还是有伤风化。”
小学生面无表情地说着:“败坏我们601的家风。”
林惊渝:“……”
林惊渝觉得手有点痒、他是真想把鹿幼幼狠狠揍一顿。
听听她说的鬼话,就好像刚刚那个喊他脱衣服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惊渝微微颔首,鉴于他是有罪之身,他决定暂时低调一点。还是别太嚣张了。
……
周六,闲来无事,惩罚林惊渝。
周日,闲来无事,床上休养生息。
周一,忙里偷闲,穿着长袖上课。
——
七月。
鹿幼幼开始她愉快的暑假。
林惊渝则给渝城的一个游戏公司投了简历,成为了一名十分光荣的实习生。
实习生的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端茶倒水外加一个打印文件。
忙完这些之后就是坐在办公桌上发呆。
鹿幼幼不被上课这种俗世给打扰之后,就天天给林惊渝做好吃的让他带去上班的时候当午饭吃。
她早上给林惊渝准备好包裹,晚上等林惊渝回来吃晚饭,有一瞬间她觉得她好像在玩现实版的旅行青蛙。
林惊渝的中午饭不跟着同事一起吃,一开始他们还邀请着林惊渝点外卖,后来看见了林惊渝的饭盒,就不邀请他点了。
偶尔有女同事过来搭讪。
啊,渝哥你的饭看着好香啊,是你自己做的吗?哇,你厨艺好好啊。
其实林惊渝年岁没那么大,按江湖地位的话,也称不上一声“哥”。
那女同事估摸着就是纯纯想找林惊渝说点话,所以选了一般男人都喜欢的称呼。
当时林惊渝本来想挥挥手展示一下他手指上的戒指来宣誓一下他有主了,结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好像没买戒指。
于是最后只能拧着眉头疏离地往后一退,有礼貌地说道:“这是我老婆给我做的。”
女同事:“……”
哦。
女同事讨了一个没趣。
然后第二天林惊渝发现没人找他搭讪了,平时偷偷看他的女同事也专心去摸鱼了。
果然。
林惊渝松了口气。
果然大家都还是正常人,在知道他有老婆了还贴上来还要往他这边凑。小三毕竟是少数。
八月。
鹿幼幼的暑假过去了一半。
她感觉很恍忽,这恍忽让她不敢接受现实。于是趁着林惊渝在外面上班的时候,偷偷窝在床上嚎。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一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
九月。
鹿幼幼很难过地开了学。
上个学年她带的是四年级,今年她同样跟着她的学生一样,往上升了一年,教五年级。
从五年级开始,年级前五十的学生开始有晚自习。
这就意味着鹿幼幼以后回家要很晚了。
她站在讲台上,板着脸一脸不开心地挨个检查小学生们的暑假作业。
很难过。
无法接受这个痛苦的事实。
而且她还很生气,因为小学生们不写暑假作业的理由千奇百怪的。
然后,鹿幼幼在晚上的时候带着一摞暑假作业回家,准备找时间给它们当废品卖了。
林惊渝实习一共三个月。在九月末,老板突发奇想,在下班前,把他们一群人叫住了。
财务站在老板旁边,身后放了一堆米面油之类的东西。
实习生工资奇少,但今天林惊渝还是被分到了一袋子大米。
当然不只是他有,工作岗位的其他人也有。
小工作室的气氛格外低迷。十几个人、外加一个林惊渝都抱着一袋子大米,有的没分到大米的则提了一桶油。
还有的是一袋月饼。
估摸着是去年没吃完的。
老板神色微微有点凝重,眼眶微红,他沉默地给大家伙鞠了一躬。
然后说:
“不好意思啊,公司就陪着大家到这里了。”
“祝大家伙以后都前程似锦。”
林惊渝:“……”
如他所见,他待的这家公司马上又倒闭了。
啊。
林惊渝抱着大米仰头在心里叹气。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是这种黄人家公司的体质吗?
老板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感情诚挚,不似那些职场上的套话。
他这话一说完,立马就有人红了眼眶,呜呜地哭泣:“老板我们舍不得你。”
林惊渝没吭声。
他就待了三个月,自然没什么感情。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庆幸他的实习章拿到了。
他可以好好毕业了。
大四也可以好好去工作了。
老板说了一堆,林惊渝配合地听着,再不时做出一副沉重表情来表达他对老板的不舍。
等他扛着一袋米回家时,鹿幼幼很诧异地一挑眉:“你还买了米回来?”
林惊渝下了班就往沙发上一躺:“没有,公司倒闭了。老板临走前给我们都分了点东西。”
鹿幼幼:“……”
公司倒闭了?
鹿幼幼默了默,然后进厨房去做菜。她算明白了为什么说老师这个职业稳定了。
就林惊渝这个情况,他公司倒闭了三家他的学校都不可能倒闭。
……
十月。
林惊渝去学校办了离校手续,然后在网上通过双选跟着老师选了论文题目,接着就开始他被论文嫌弃的一生。
鹿幼幼可开心了。
周末里没课的时候,要看林惊渝八次。看他被论文折磨的那副惨样。
哈哈。
他终于体会到了她当时的痛苦。
林惊渝:“……”
十一月。
渝城开始降温,这个时候早起对鹿幼幼来说是一种折磨。
早上有早自习,晚上有晚自习。
天天早睡晚起。
妈的,她当初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考教资。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
刚好,她两样都占了。
鹿幼幼板着脸在讲台上讲将相和。
“战国时……”
上课的时间过得总是格外慢,鹿幼幼在给他们分析人物性格,一句话还没说完,然后下一秒:
“叮——”
下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