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父亲,见过王公公。”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容貌清隽,下巴长须修整得甚是好看,领着年纪相仿的宦官踏入二楼。
脑海里的记忆传来,张世泽站在门口,中规中矩俯身行礼。
“我的小祖宗哟,楼道口风大,赶紧卧床,切莫感染了风寒。”
现任英国公张之极见儿子身着单衣站在门口,急忙跺脚挥舞着双手,一脸惶急的说道。
“……”
张世泽一头黑线,老子都二十岁了,可这便宜老爹连小祖宗都当着老王的面叫出来了,实在是宠得没边啊!
再说了,不就是坠马头磕了一下嘛,这跟伤寒有什么关系?
“是及,是及,英国公所言甚是,世子快请入内。”
老王笑眯眯毫无原则的点头附和。
“王公公,承蒙陛下挂念,世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请转告陛下切勿再担忧,世泽过几日就进宫叩谢皇恩!”
自动忽略老爹及其不靠谱的话,张世泽口里说着好听的,请老王进屋落座。
“哎,这就好,这就好。
世子忠孝仁义,体恤皇爷,着实可嘉,咱家回去定当禀报皇爷。”
老王点着头进入屋内,并未落座,而是把手里的锦盒放在茶几上说道:“这是皇爷赐予世子的上好辽参,请世子好生休养。
近来宫内事务繁多,咱家就不坐了,告辞!”
说完,拱拱手行礼就要离开。
“等等,王公公请留步。”
出声挽留的自然是张世泽,对于送上门来的老王,他怎么能不利用一下呢?
倒是老王和张之极有些愕然,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事情。
“请王公公禀告陛下,世泽在卧床期间,认真研究朝堂战报,发现叛军有东进攻击中都凤阳之势。
若此,则皇陵危矣!
请陛下和兵部务必引起重视,调兵遣将固守凤阳。
否则,恐有不忍言之事……”
张世泽一脸肃容,利用穿越者的优势说出即将发生的事情。
“什么?”
老王听完,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原本淡定从容的模样不复存在。
他扭头看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张之极,明白这不是英国公的推断,而是他儿子的个人行为,急忙匆匆问道:
“事关重大,世子可有什么依据,皇爷问起来,咱家也好答复?”
“很简单,朝廷派洪承畴与朱大典率军入豫合围清剿四处叛军,必然会激起叛军联合作战。
若是他们合兵一处,则人多势众,官兵无法彻底消灭叛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大可用优势兵力拖住朝廷大军,然后分兵四处出击,大肆劫掠,祸乱中原。
而中都凤阳,他们又岂能不觊觎?”
张世泽双眉紧蹙,缓缓的对老王说出他的见解。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了,知晓历史大势。
崇祯七年十一月,为了应对朝廷大军的围剿,闯王高迎祥召集各路叛军十三家七十二营首领在荥阳聚会。
因为小弟众多,颇负人望的高迎详,被大家推选为带头大哥。
在这次大会上,快递小哥李自成提出了联合作战、分兵迎敌的战略方针。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崇祯七年十二月,带头大哥高迎祥率领李自成、张献忠等小弟,破霍丘、攻寿州、入颍州,陷凤阳,把老朱起家的风水宝地闹了个底朝天。
同时,还掘了老朱家的祖坟,也就是凤阳皇陵。
老王听完打了一个哆嗦,军事上的事情他不大懂,可是世子说得好像有些道理。若真出现这样的问题,官员人头滚滚他不管,可让皇爷伤心那就不行了。
“咱家立马禀告皇爷,告辞!”
匆匆丢下一句话,也顾不得失礼,老王转身就走。
“王公公慢走。”
望着老王的身影,张世泽再次高叫一声,可老王头也没有回一个。
老王忠心呐。
“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老王一走,张之极狐疑的瞥张世泽一眼,开口问道。
“不然呢?”张世泽笑笑地摊摊手,很是坦荡。
不管张世泽原来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管老头子是怎么定义他儿子,反正自己就是要锋芒毕露。
不如此,就显示不出自己的优秀,就不能引起大老板崇祯皇帝的关注,就得不到实权。
没有实权,他又如何力挽狂澜呢?
“倒是有点见识!只是朝廷的兵力早已捉襟见肘,急切间恐怕是难以顾及喽?”
张之极先点头后摇头,脸上愁容隐现,负手走到书桌前坐下。
“那是朝廷的事情,儿子只是根据时局做出判断,希望他们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耸耸肩,张世泽无所谓的答道。
管杀不管埋,怎么解决那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他现在只是在布雷,等雷爆了,就可以在崇祯皇帝心中凸显他的远见和不凡。
其实他也明白,现在都十月末了,距离凤阳皇陵被掘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即使朝廷有兵可调,在这风天雪地的日子里,怕也来不及。
这年代又没有飞机高铁可以用来运兵,就算有,粮饷物资什么的总要时间准备吧。
至于南方的卫所兵,张世泽觉得还是算了吧。
估计朝廷也不会考虑。
听完儿子的话,张之极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朝堂时局,真是江河日下,颓势难挽!
目光扫到书桌上张世泽书写的半阙词: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建奴血……
张之极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张世泽,好像要重新认识一般。
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优秀这么有志气,过去怎么不知道?
难道脑袋坠马被磕,开窍了?
张世泽不知道老头子想些什么,笑嘻嘻对他说道:“父亲,儿子身体已经好利索了,我去吩咐整几个小菜,咱们父子喝一壶,有些事情想和您老商议商议?”
如果说崇祯皇帝是大老板,那么父亲张之极就是小老板了。
而自己要想有所作为,就离不开他们的鼎力支持。
这一点,张世泽两世为人,明白得很透彻。
毕竟,现在英国公府不是他当家做主,英国公的头衔也不是他。
“也……好,小酌几杯便可。”
张之极略微迟疑,可看到儿子的气色,缓缓点头答应。
儿子的想法,自己当父亲的,也确实需要了解一番。
“遵命!”
张世泽调皮的眨了眨眼,兴冲冲的走到门口朝一楼的长随吼道:“张健,吩咐厨房上菜上酒……端到二楼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