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这是离开了这个人身边多久啊……?前后不到两小时吧?)
然后两小时内自己的协力者就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洞了。
奇奇简直有冲到冬月的身边用力摇晃她的身体问她:“你这是在搞什么鬼?!你是真把自己当成不会死的超人了还是觉得自己有特别的金手指能够在死后复活啊?!”的冲动。
“笨蛋……!”
轻声骂了一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冬月在攻略中豁出自己姓名的奇奇心中捏着一把冷汗。奇奇向着冬月、银时和驱魂所在的天守阁奔去。
察觉到了奇奇的逼近,驱魂有些心虚的想逃。level3.的驱魂确实很厉害,但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没有实体的它们单独作战很难威胁到身上带有各种辅助道具的新恶魔。更遑论奇奇虽然是新恶魔的一员,但它的本质仍然是身负强大力量的古代恶魔。
洞穿冬月身体的刺在急速地缩回,这让整个人身上都是伤口的冬月浑身上下都喷血了大滩的血液。极度快速的失血让冬月感觉到了强烈的晕眩。惨叫噎在喉咙之中,冬月那被鲜血染红的视野里只剩下银时那张充满了愤怒、悲痛、不解与难以置信的脸。
“喂……!”
扶住冬月的身体,被冬月的血溅了一身的银时发出了不像样的惨呼:“喂——!!”
“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回答我啊!!!”
“……银时、先生……”
意识恍惚之中,冬月看到了银时那血红色的眸子中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啊——)
这一刻,冬月想自己或许做错了。因为自己虽然保护了眼前这个人的躯体,却没能保护这个人的心灵。
(我让银桑他……)
“万事屋的阿银”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夜叉”正在复活。
(这个人一定是——)
“——————”
愤怒、怨恨与肃杀之意缠上了银时的身体,握住洞爷湖的刀柄,银时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无法忍受再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吧。)
正是因为无法再忍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死在自己面前,银时才会这么拼命地去保护他人。
“白夜叉”始终是人。银时始终和其他人一样,有坚强的一面,也有脆弱到不能让人碰触的地方。
(不行、)
(驱魂会——)
向着银时伸出带血的手,冬月好想开口告诉银时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不要去想复仇这样的事情,不要变回“白夜叉”。可冬月刚一张口,血液就从她的口中溢出。
“星野冬月————!!”
猫咪的身体沿着建筑物的侧壁往上跑去,像是在嘲笑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那样,奇奇完全无视了地心引力的影响。咬牙切齿的猫儿身体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沿着天守阁的墙壁往上狂奔的奇奇在到达天守阁顶层的同时在众人面前的化为了人形。
“你这个白痴笨蛋蠢货————————!!!”
“………………”
听到一向保持着身为恶魔的尊严,自认矜持、不喜欢把所有的感情都表现出来,也不喜欢把想到的事情全部都挂在嘴上的奇奇用它那熟悉的声音喊出了痛骂自己的语言,本就不太清醒的冬月又懵了好一会儿。
(……啊哈哈、……我又惹奇奇生气了……)
冬月心中无奈。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和奇奇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其中一个出事,另外一个也无法幸免于难。自己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等于拉着奇奇一起去送死。可是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有些事,理智永远是放在本能后面的。
无法坐视总是在保护他人的银时这次因为要保护自己而豁出性命,冬月想都没想的就代替银时承受了驱魂的穿刺。
嘶啦——————
如同绢帛被撕裂的声音从冬月和银时的头顶上传来。意识已经相当模糊的冬月就这么看着奇奇的钩爪撕裂了level.3的驱魂。
咻——
驱魂的哀嚎声中,有风开始吹起,冬月知道那是拘留瓶被打开、开始运作了。
离别的时刻已经降临,冬月却是连银时的脸都无法看见。薄暗早已侵蚀了冬月的视野,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的冬月就这样在强风中丧失了意识。
像是坠入了看不到一丝光明的深海,冬月深深地沉入了宁静的黑暗之中。
没有边际的黑暗无声地包裹着冬月,让冬月产生了一种这黑暗如此温柔的错觉。倦意席卷全身,黑暗之中冬月不想再思考,亦不想再睁开眼睛。
“给我醒来!!”
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夹带着怒意甩到了冬月的脸上。
“!”
冬月一惊,就这么睁开了眼睛。然后出现在冬月的视野之中的正是放大的奇奇的屁股。对,没错,就是毛茸茸软乎乎中间还带朵菊花的那个……用文雅一点的言词来形容就是臀部的东西。
“我说你啊!你究竟有多喜欢受虐啊?!你是不是觉得被捅有快感,身体里面有什么变态基因觉醒了啊?!”
奇奇浑身炸毛,它那愤怒的样子让冬月实在说不出“不要把你的臀部对着我”这种破坏气氛的话。
“对不起……”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要是说‘对不起’就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
“对、对不起……”
奇奇说着转过身来对着冬月呲牙。
第一次被奇奇的气势所压倒,内心其实相当想吐槽奇奇什么时候学会了“要是说‘对不起’就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这种话的冬月乖乖低头,继续向着怒气爆棚的奇奇道歉。
“确实只说对不起却什么道歉的事情也不做是不行的。打破了要小心行事的诺言的人也是我……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够补偿你,奇奇你开口就好……”
“真——的——?”
尾巴在冬月的床铺上拍啊拍啊拍,微微眯细了薄荷绿的眼眸的奇奇正认真地考虑着腰冬月对自己作出怎样的补偿才好。天知道看见冬月像块浑身是洞的破抹布一样浑身是血地躺在那个白发男人的怀里的时候,它满脑子都是想把袭击冬月的驱魂斩杀至残渣都不会留下;接着顺手对那个没能保护冬月的白发男人施以凌迟的酷刑,最后把那个无节操的接纳了驱魂,作为温床培育level.3的驱魂的出世界变成活生生的炼狱。
当然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原因无他。二次元世界中的冬月一死,三次元世界中的冬月跟着死亡。运气好一点三次元的冬月没有马上猝死也变成脑死的植物人。变成植物人的冬月无法再履行帮助奇奇追捕驱魂的契约,契约的强制效果发动,冬月颈项上的项圈和奇奇颈项上的项圈会让冬月和奇奇一起掉脑袋。
计算着自己要提出怎样的要求才能弥补自己先前受到的“心灵创伤”……奇奇非常希望能够连本带利向冬月讨回自己为她操的心,以及在她身上付出的各种担心。
(不……等等。)
意识到自己是在为冬月担心,且还是担心到了几乎要留下心灵创伤的地步,奇奇原本拍打着冬月床铺的尾巴停下了动作。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这个人类担心的?)
直觉警告着奇奇:不要想太多。不能想太多。一旦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就回不去了。可偏偏奇奇怎么都无法无视那种在自己心头泛开的奇妙滋味。毕竟,那是如此不安定、不稳定,缺乏理性又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心情。
这是奇奇打从有意识,有思考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心情。
(这个、是什么啊……?这种心情——)
心中有警报大作。抬头望向满脸疑惑的冬月,奇奇深深地凝视着冬月那张说不上美丽,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让自己很难移开视线的脸上。
“奇奇?”
见奇奇话说了一半就怔在原地,冬月不自觉地出声询问:“怎么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
“会身体不舒服的是你吧。”
用力地扑向冬月,直接用肉垫把冬月踩翻在床上的奇奇用自己肉呼呼的小爪子为冬月拉过了被子。
“今天你辛苦了。”……这种话奇奇说不出口。它只能模仿着自己平日里的高傲口吻道:“睡吧。你要是不好好休息,会影响抓捕驱魂的效率的。”
天知道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奇奇有那么一秒的心虚。因为它能听见自己的心底有那么一个声音在说:驱魂什么的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不出什么事情。
(……)
既不是笨蛋也不缺心眼儿的奇奇隐约明白了自己心中那奇妙的感情的究竟是什么了。但是它绝对不会主动去承认那奇妙感情的真面目,也不会尝试着把这份感情摆到冬月的面前,让她明白自己的感觉。
(因为——)
(我是恶魔,冬月是人类。)
“……奇奇你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呢。”
冬月说着撇了撇嘴。
“老妈子让你现在好好睡觉。”
奇奇用自己的肉垫糊上了冬月的双眼。
“是是~……”
闭着眼笑答,冬月乖乖地在被窝里睡下了。
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实在无法让冬月看到自己现在的脸的奇奇蜷成一团,睡在了冬月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