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滨选的餐厅就在路边,交通顺畅,停车便利。
乔羽没费任何力气就找了马家回民餐厅。
司机小王要去伊犁河边叉口钓鱼,不参加今天的午宴。
乔羽叮嘱他钓鱼要故意安全,别滑到河里。
小王点点头,“放心吧,乔总,我穿开裆裤那会儿就跟我爷爷来这里钓鱼了。”
乔羽下车就看见崭新的大楼前,站着骆川、骆滨等人。
骆川看见乔羽就笑呵呵地迎上来。
迎候乔羽的李献也忙走过来。
骆川给双方做了介绍。
骆滨在前面引路,几人来到最安静的那间雅间。
装饰一新的雅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淡蓝色的墙面,敞亮的窗户能将沿街的场景尽收眼底。
餐桌和椅子都崭新洁净,桌面上摆放的白色餐具反射出裎亮的光。
这小山村的餐厅摆设、卫生及环境都能跟西域市饭店有的一拼。
这让乔羽很意外。
几人刚一落座,饭菜就上来,尝过几轮。
骆川见每人肚子里都垫了食物,不会空腹喝酒。
于是,拿出骆波早开启的、已醒好的老毛子高档红酒,给乔羽、王仪、斯琴、李茗溪每人倒满一高脚杯。
骆滨则给男士们斟满伊犁老窖。
东道主骆滨夫妇提议第一杯酒,感谢乔羽对妻子的帮助,也感谢李献夫妇多年来对他的照拂。
李献夫妇端起酒杯跟乔羽碰了杯,说了些相识很有缘分、相识既是朋友的客套话。
一来二去的,一桌子人推杯送盏,乔羽白皙的脸颊开始红了。
喝得微醺的乔羽对一直浅笑不语的斯琴说:“斯琴妹子,你好好干,21世纪的新女性,要活的自我、活出精彩。以后,争取让骆滨的视线随着你移动,你要反过来。”
斯琴闻言大窘,埋下头猛扒米饭。
“斯琴,你年轻漂亮,以后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用在骆滨面前矮半截子了。”乔羽偏还不依不饶地望着她。
斯琴抬头对上乔羽专注且隐含期待的眼睛,低低应了个是。
骆滨宠溺的眼光略含着愧疚望着越发娇媚的妻子,心想,看来,以前真是自己粗心大意了,连乔羽都看出斯琴缺乏自信。
自己跟斯琴同床共枕,竟然没察觉到,以后,是该把心思放在斯琴身上了。
李献看出骆滨脸上有些不自然,忙打圆场地对着还要把话题引向斯琴的乔羽说:“乔总,今年玉米市场价格起起落落的,不大稳定,你对收购价格有啥想法?”
“按照xJ市场来定,水分14%的每公斤1.04,30%的水分九毛二。”乔羽直言不讳说出乔氏企业最近两天收购玉米的价格。
“那30%以上的水分,收不?”李献斟字酌句道:“今年秋天雨水多,不少农民交来的玉米可30以上的水分,不收购,说不过去,咱俩能不能统一价格,也别今年一个价,明天一个价了,太麻烦。”
对于李献的建议,乔羽并不意外,也不惊讶,“行,明天开始,咱两个厂子收割价格一致,发生变动,都提前通个气。”
李献没想到乔羽能这么爽快地答应,忙提起酒杯跟乔羽喝了个合作酒。
这时,骆波的手机响了,他扫视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起身走出雅间,出去接听电话。
雅间里,骆川也跟乔羽喝了杯酒。
其余人低声说着话,随意而自在。
骆滨看见骆波到外面接了个电话,就满脸带笑地走进雅间,脱口问:“有撒好事体伐?”(有什么好事吗?)
骆波也用一口标准的上海话回道:“么撒特别额。”(没有啥事。)
兄弟俩突然冒起的两句上海话,引起了乔羽的注意。
她好奇地望着骆家兄弟。
这时,王仪也想起当年在霍尔果斯口岸跟骆波做轿车生意那会儿,骆波操着内地各种方言跟买家谈生意,他七窍玲珑、圆滑精明的样子曾成为口岸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王仪起哄道:“三十白,用上海话跟乔总交谈下,让乔总评价下你的上海话说的地道不?”
骆波被王仪这么一忽悠,也没拒绝,直接跟乔羽用上海话寒暄起来。
“窝里向宁好伐?”(家人怎么样?)
从对面这位外表英俊的混血儿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标准的上海方言,乔羽不由微微一愣,忙回道:“特平常一样额。”(和平常一样。)
“拿爸爸呢,伊拉好伐?”(你爸爸呢,还好吧?)骆波从大哥那里知道乔总的母亲早已离世。
“伊拉蛮好,老好额!”(他不错,非常好。)乔羽笑答。
骆波继续说:“代吾帮拿窝里相问好。”(请代我向你家人问好。)
没等乔羽回答,骆川也凑热闹地询问乔羽,“侬要喝啥饮料?”(你要什么饮料?)
乔羽转头看着身旁的骆川,笑吟吟地说:“吾要一杯奶茶。”
王仪双目灼灼询问乔羽,“乔总,骆波的上海话怎么样?能得60分不?”
乔羽双手拇指翘起,情不自禁夸赞道:“不错,你们兄弟几个上海话够标准,我在伊勒地区这几年,还是头次能听到本地人能说出这么标准的上海话,看来,你们骆家兄弟在语言上真的有天赋。”
骆波谦虚道:“哪里是我们有天赋撒,我妈妈就是上海人,当年是上山下乡的插队知青。”
“哦?”乔羽一听说是上海知青,顿时兴趣浓厚,追问:“阿姨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骆川淡笑着回答:“我妈的名字跟你的名字中都有一个羽,我妈叫李羽。”
“李羽?”乔羽声音异样,颤抖着问:“木子李的李嘛?”
“对,木子李,李羽。”骆川见乔羽神情异样,以为她这是喝的有点多了,忙起身拿起茶壶给乔羽倒茶。
他又对着弟弟们说:“好了,乔总今天喝的有点多,酒适可而止吧。”
竟然能找寻到李羽的下落,这太让人感到意外。乔羽身子朝椅背上一靠,仰着脸,双手捂着脸让自己平静下来。
鼻子酸涩不已,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可是想着父亲的叮嘱,而且,这个李羽是不是父亲和她苦苦找寻多年的那个李羽?!
乔羽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泄露个人的情绪。
被掌心掩盖的双眼早已湿漉漉了,可是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乔羽心中如海啸般喷涌翻滚。
在社会打拼多年的她早已学会把控自己的情感和情绪,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乔羽放下手,看着周围投向她的一双双关切而又担忧的眼神,笑着掩饰道:“我这个人,喝点酒,就这样,今天真的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