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翰毫无表情地扫视一眼身旁的这些养尊处优的董事们。
他们不愿承担一点的风险,只等着年底分利润。
他把目光投向电视机屏幕里的乔羽,冷峻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乔翰语重心长地提醒着,“乔羽,对人而言,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温暖人心。对于一个省市、一个地区,也同样如此。”
聪慧的乔羽听出来父亲的弦外之音,想着西域市主抓经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多次来公司,恳求乔氏企业一定坚守住,副市长诚恳的神情和真挚的话语让人动容。
她不由汗颜道:“乔董,我明白了。”
乔翰望着屏幕里半年多未见的女儿,心里酸涩不已。
乔羽是他的掌上明珠、宝贝疙瘩。
在几年前他萌生去xJ建厂的想法后,一直犹疑不决。
自己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总公司的董事们没一人能用,都是坐享其成的家伙。
能给乔氏企业开拓商业疆土的只有自己的这对儿女。
儿子乔翼是自己的接班人,在交接之时更应守在总公司把控全局。
去xJ开拓新领域的唯有女儿乔羽可用。
乔翰在上世纪末就提上议事日程的入疆投资计划一直束之高阁。
乔羽深知乔翰心中的抱负和遗憾,主动提出来,她去xJ创办分公司。
不得已,乔翰委托女儿去实现他的志向,把乔氏企业在伊勒地区遍地开花。
乔翰看出乔羽浑身的疲倦,忙低声说:“乔羽,撑住,坚持下去,我最近去xJ看望你。”
不忍心再让女儿独自一人在xJ打拼,乔翰萌生许久的确定骆川是否跟他有血缘关系的想法更加强烈。
西域县。
骆波的右腿打着石膏无法动弹,正逢学年末,李茗溪不得不请假来护理。
女儿小米粒得知骆波受伤住院,瞒着照顾她的舅舅李茗海,一个人来县医院探望爸爸。
小女孩凭着妈妈跟舅舅交谈的只言片语找到了外科综合楼。
她不知道爸爸究竟住在哪个病房,一间间地去寻找。
小米粒稀里糊涂来到三楼走廊最尽头。
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维吾尔族妇女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头戴黑纱巾,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她的外貌。
这个女子正跪倒在地上对着西方做礼拜。
做礼拜是一种宗教仪式。
小米粒好奇地看着女子怪异的行为。
做礼拜的女子在起伏间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
她撩起纱巾用眼睛恶狠狠地剜下小米粒,嘴巴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囊斯给(玛勒隔壁的)。”
从未遇到此场景的小米粒,被女子凶神恶煞的戾气吓住了,顿时放声大哭。
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赶来,看见虔诚做礼拜的妇女,不悦地说:“布哈恰木,你是病人,要是做礼拜能治病,你来医院干啥,现在是输液的时候,你咋还在这里,护士找你大半天了。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封斋,你这肠胃黏连就是封斋饿的。”
在xJ,封斋的人,在东方发白前要吃饱早饭。
东方破晓后到太阳落山前,断绝一切饮食。
这位名叫布哈恰木的妇女因长期封斋,身体状况很差,已经出现肠胃黏连的现象。
同楼层的李茗溪听到女儿的哭声,忙跑过来。
当她看到面前的状况,知道女儿被吓着了。
李茗溪拉着抽噎不止的女儿,神色凝重地朝骆波的病房走去。
那位劝说布哈恰木赶紧输液的男医生,也叹口气无奈地摇着头离去。
考到北大这样的名校,拥有足够优质的资源和平台,置身其中,耳濡目染,一个人的眼界、思维自然会打开,天赋也有机会得到充分发挥,从而挖掘出更多的人生可能。
可自从阿依努尔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就认清了一个形势,这世上聪明人实在太多太多,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是落得中等偏下的位置。
走进北大,她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前方的路四通八达,可是竞争也很激烈。
计算机系,这个并不是让她喜欢的专业是爸爸热西丁在当年填报志愿时选的。
起初,阿依努尔并没当回事,想着好几个志愿呢,不一定就得是计算机系。
曾一度时,她萌生了辍学重新参加高考的念头。
可这念头转瞬即逝,骆朴开导她,让她度过了最难的时期。
骆朴上的是经济系,他的学业也很繁重。
曾在高中三年学习成绩一骑绝尘的他,上了大学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复旦大学的活动栏上世界级的学术讲坛、大师讲座排的满满当当,课余生活丰富多彩。
除了潜心学习自己的专业外,骆朴每两周会赶到bJ陪阿依努尔一起学习,或休息。
阿依努尔每每学习到苦闷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撒娇,“骆朴,怎么办啊,我怎么学都不懂,我怎么会考到这里来呢?”
在学习担任校学生会副主席的骆朴被学校的事务和学业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反反复复地开导她,“宝贝乖,过几天,我就去看你,你把难题发到我扣扣上,我解决完再给你讲,有时间千万多休息,别太累了,上次看你都瘦成猴子了。”
虽说骆朴承诺顶多十天时间就去看她,可是等他忙完这段时间的事,已经是半个多月了。
“骆朴!”阿依努尔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我才不要跟你出去吃饭呢,你这么多天才来!”
骆朴疲惫的笑笑,从口袋掏出一条细细的手链,上面缀着羊脂玉的边角料,“好看吗?来,给你戴上。四叔前些天来上海,给我捎带过来的,他说这是奶奶让他带来的。奶奶让他捎带句话,我在学校遇到心仪的女孩,可以送给她。”
一听说是骆朴的奶奶让送的,阿依努尔毫无意外地走到骆朴面前,没骨气的伸出手,乖乖地让他把手链给自己戴上。
这串由16颗羊脂玉串成的手链戴在阿依努尔纤细的手腕上格外好看。
阿依努尔噘着嘴埋怨道:“别以为一条手链就把我收买了,我还在生气呢。”
话音刚落,就被骆朴紧紧抱在怀里,头顶是骆朴低低的笑声,“不生气了啊,宝贝,学校真是人才济济,能人多啊,我要加把劲,否则被他们甩的远远的。”
阿依努尔听着他的声音也透着倦意,于是伸手环住他的腰,“别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非得拿第一不可吗?”
“我要加把劲,年轻时就要辛苦一点的,再说了,我还不是想着多学点东西,以后回xJ工作用得上。”骆朴紧紧拥抱着她。
阿依努尔问:“你想好了,今后回xJ工作?我爸妈不少汉族同事可都打算让他们的孩子不回xJ了,都忙着存钱准备给他们的孩子在内地买房子呢。”
“我骆家是世居多年的xJ人,xJ就是我的家乡,学好知识回家乡、建设家乡是爸妈对我的期望,再说了,你今后不是也打算回xJ工作嘛。”骆朴低声解释。
阿依努尔听闻心里酸酸的,她高中时不少汉族同学,2008年高考后的那次毕业聚会上,大家都举着乌苏啤酒发下铮铮誓言,“四年后,西域市再见。”
那时,不少汉族同学都计划着回生他们、养他们的西域市,参加家乡的建设。
可是自从2009年后,他们几个要好的高中同学在扣扣上聊天。
有几个人已经改变回西域市的计划,都开始把今后发展的方向定在上大学的城市或他们的祖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