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入茶楼,立即就成了聚集的焦点,确切地说,备受关注的是善因和尚,北地僧侣很多,但一般都在寺庙清修,很少在外抛头露面,或许是宗教文化的差异,北地的武者修士对僧侣推崇备至。
茶楼中的客人并不多,两桌一共9人,五位北地武者,另有四位相貌和北地之人有些差异,应该是中原武者,也在看着善因和尚。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儿的斋饭,可是一绝,方圆五十里都找不到第二家能有我们这么好吃的斋饭。”酒楼的主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眉间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纪。
陈广就道:“给这位法师上一份斋菜,给我来几样荤菜,牛肉、羊肉各十斤,可别缺斤短两。”
老板娘扭着柳腰,大大方方地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我就是再缺银子,也不敢自砸招牌。您稍后,马上就给两位客官上菜。”
酒楼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是中原女子,因为在得知善因的和尚身份后,北地之人就不会称呼客官,而是法师,中原武林没有那么多忌讳,开门做生意,入门的都是客人。
不过倒是有趣,中原武林的女子按说比较含蓄温婉,一般来说就算成了亲也很少抛头露面,而这人虽是中原女子,却另有一番北地女子的豪爽。
“法师喝茶。”陈广挑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给善因倒了一杯茶,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感知力就像余光一样扫描茶楼,轻轻皱眉。
那几个人的眼神,好生肆无忌惮。
他眼睛刚移到那,那几个人的目光就往别处移动,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善因法师,看样子有人把我们当成了猎物,你说,该如何是好?”陈广笑着轻声问道。
善因说道:“这猎人还是猎物,都无妨的。陈施主,那些人貌似是中原的武者,你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或许可以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陈广直摆手,“免了吧,我和他们素不相识,本就没有交集,他们要是真动了歪脑筋,我不介意清理掉一些人渣。法师过意不去,可以去提醒一番。”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多说无益。”善因道。
陈广笑笑不说话。
他显然听到了那四个中原的汉子小声嘀咕什么,只是没想到善因也听的真切。总有那么一些人,自诩好人想着歪门邪道,这四个人分明是盯上了陈广的随身物品,比如虎魄刀。
“菜来咯。”老板娘端着两大盘牛肉放桌上,介绍道:“客官,这是小店的招牌白牦牛的肉,鲜美多汁,肥而不腻,实乃是人间极品。”
陈广尝了一口,言过其实了。
味道不错,但谈不上人间极品。
善因慢条斯理地吃着斋饭,也不知道磨磨唧唧作甚,或许在别人眼中,这就是高僧该有的风采,可这些天相处下来,陈广却知道,这哪是什么高僧,分明是四肢懒惰,卧龙寺可没有慢吞吞吃饭的规矩。
“不尝一尝牛肉羊肉?”陈广夹起一片牛肉,蘸了酱油,嗦溜吸到嘴里,轻轻地咀嚼,香味四溢,才慢悠悠地说:“反正你已经下山了,寺庙的条条框框,约束不了你,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正老和尚也没盯着,你吃了他也发现不了。”
善因摇头,有滋有味地吃着斋饭,“斋戒在心,若是因为一时口欲,就破了戒,这戒守的有何意思?”
陈广咂吧嘴唇,“说不过你,你不吃我吃。”
陈广的胃口极大,一顿能吃三四十斤肉糜,也不单止陈广,武者的胃口都很大,吃一顿能顶半月。
吃干抹净,陈广捎带了一些熟食,付账时让他牙疼,这一顿还不是妖兽材料的食物,就花了二百两银子,也亏得家底厚实,否则定要埋汰一句“黑店”不可,价格实在太贵了。
老板娘好心提醒:“那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一直盯着你,恐怕会对你不利,行程不急的话,暂且在小店住下,待那几人没了耐心再动身。”
陈广微笑着眯了眯眼,道:“多谢老板娘提醒,不过在下的命硬,些许虾兵蟹将是拿不走的,我们二人就不碍着你做生意了。”
他们离开茶楼还没一分钟,那几个汉子也就耐不住寂寞跟了上去,五个地地道道的北地汉子直摇头,又有人遭殃咯。
老板娘叹气,怎么就不听劝呢?
二人默不作声地走了几十里地,也不是警惕,而是该说的都说了,包括善因对武学的领悟,也都毫不私藏,只有涉及卧龙寺的秘密才绝口不提。
陈广摇头,“真是鼠辈,都离开茶楼四十里了还不动手。法师,那几人印堂发黑,煞气不浅,手底下都沾染了人命,不如你出手度他们入佛门?”
善因就道:“佛门不是善堂,小僧亦度不了滥造杀孽之人,小僧能做的,就是送他们下去见地藏王菩萨,让地藏王菩萨尊者度化他们轮回。”
“佛门不是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善因一怔,“卧龙寺并无此说法。”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陈广道。
善因却反复念叨那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话蕴含佛法,是哪座寺庙的偈语?
窸窸窣窣。
周围一阵风吹草动的声儿,二人同时停了,就见到四人将他们围在中间,前方的那位缺牙的汉子冷冽说道:“二位别急着走呀,山高路远的,匪寇猖獗,你们就这么上路,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哥几个给你们护卫,只需支付少许酬劳。”
陈广道:“多余的话就别说了,越是冠冕堂皇,越没讲究,四位是中原武林的散修吧,劫道的买卖都做到北地来了,可真是了不起。”
领头之人就说:“别啰嗦,交出随身财物,饶你不死,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广摊手,“老一套。法师出手吗,我不介意让给你。”
善因摇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妄造杀戮,杀生之事就交给陈施主了。”
陈广捏了捏拳头,“也罢,那我就当仁不让了。”